“快快快,梳妝打扮,別耽誤了時辰,河神發怒了,昨晚又死人了”
覺吾“誰死了”
“開客棧的老王兩口子,還有”男人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問話的人是誰。
覺吾太淡定了,搭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嘮家常,男人被嚇破了膽,一時嘴快居然和她說了實話。
“原來如此。”覺吾看向桑落,笑嘻嘻說,“死了不止一個呢,可能是老天開眼了吧。”
她笑嘻嘻的話語的態度,讓本就低迷的氣氛越發僵硬,負責梳妝的中年婦人強行拉了她們一把,惡狠狠道“快走”
“你怎么這么兇啊”
桑落蹙眉,滿臉柔弱,“昨晚死的人里有你的親人嗎還是你怕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婦人面色鐵青,一聲不吭。
負責給她們梳妝打扮的人有好幾個,全都是年近五十的婦人。她們動作粗暴,但是很熟練,沒一會兒就給她們梳好了發髻,綴上珠花和鳳冠,又給她們細細描摹妝面。
婦人們早已不是頭一回做事,但卻是第一次給這么漂亮的女人打扮。為桑落涂抹口脂時,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動作也小心了起來。
“好了。”婦人忍不住夸贊了句,“真好看。”
桑落勾唇一笑,眉眼彎彎,問“像我這么好看的姑娘,是不是都被扔到河里淹死了”
婦人面色一僵。
覺吾補充“一定是的吧,我連三十左右的女子都沒見到一個,應該是死的差不多了。”
婦人“住口”
她聲音猛然拔高,緊接著又慌忙壓低,“那不是死,是得享往生她們去了另一個世界,正在享福呢”
覺吾“你羨慕啊那你怎么不享福去”
桑落笑“當然是因為她們要享受世俗的福氣啦,你看看她們,穿金戴銀,多有錢啊。”
她和覺吾的頭面,有玉石制作的簪子和黃金打造的鳳冠,她們身上的婚服雖然不太合身,但繡工精湛,用料上等,這都是錢才能堆出來的。
而這些婦人更不必說,金戒指金鐲子金項鏈,她們穿的甚至是綢緞。
這個村子做的都是傷天害理的勾當,賺的都是喪命錢。
和這些村民比起來,祠堂里的紙人都分外順眼。
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戳中了虧心事,幾個婦人的表情都很難看,她們死死盯著桑落和覺吾,恨不得打爛她們那漂亮的臉,但又不敢動手。
“等著吧,你們馬上就要去享清福了哼”
她們撂下這無能的話語,轉身出去將花轎喊了來。
以往送給河神的新娘只有一個,因此轎子也只有一個,桑落和覺吾只能擠在一起。
她們側身緊貼著,距離如此近,覺吾還要努力將頭往后仰,好細細觀察被盛裝打扮的桑落。
桑落問“你做什么脖子不累嗎”
“我想多看看你。”
覺吾很想用頭蹭一蹭桑落,但她一腦袋首飾,做不出這表達親昵的動作。
“你好好看,你最好看”
覺吾的夸贊真誠極了,在這詭異的氣氛下,也讓桑落笑出了聲。
她提前交代覺吾“待會兒若是選中我做獻祭的新娘,你不可輕舉妄動,他們傷不了我,你安心等我消息,在岸上與我里應外合,記住了嗎”
豹豹不太情愿。
桑落“你要聽話。”
豹豹勉強點頭。
“也不一定會選桑落。”覺吾心想,“要是選我,我就下去把勞什子河神殺了,再上來把這些村民也殺了”
“落轎”
轎簾被掀開,先前給她們梳妝的婦人弓著身子,拉著紅綢將她們牽了出來。
村民早已在河邊準備好了三牲、祭臺和紙人,全都擺在石橋口,他們依次站在祭臺兩側,雙手交疊擱在身前,低著頭,叫人看不清神情。
這條河很寬,水流湍急,水色渾濁發黑,白色的石橋是過河的唯一通道,正孤零零佇立在河岸上。
今日天色很不好,片片黑云籠罩,將陽光全數遮蔽。
而這白色的石橋,夾在陰沉天色和渾濁的水流中,成了唯一的亮色。
河邊、后山、祠堂。
拔舌鬼說的三個陰氣籠罩的地方,她們已見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