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昌的幾個姨太太大難臨頭各自飛,誰還顧這個瘋老太太受過葉家恩情的鄭安順,將葉老太太給接回了家,當成自己的親祖母奉養。
自己以葉應瀾曾經同仁的身份去探望過老太太,看見老太太被照顧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那時候鄭安順在葉家車行的舊址上辦起了車行,依舊叫興裕行,找回了葉家車行的那些老伙計賣汽車。
鄭安順告訴自己,老太爺對他有恩,所以想保留興裕行的名字。
他們成了莫逆之交,時常在一起聊天喝茶。
他會跟鄭安順聊起自己在滇緬公路上的經歷,鄭安順會說起滇緬公路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牽掛,因為葉家大小姐在那里。
上輩子自己察覺有什么不妥,現在想來卻不對勁,上輩子的鄭安順是不是太愿意聽他說滇緬公路了還會有意無意引他說葉應瀾的事。倒是自己生怕說多了,讓人察覺他的心思,即便已經成了莫逆之交,也會適可而止。
“順隆不是星洲有名的糧商嗎鄭安順怎么就跟汽車有關了”余嘉鴻問她。
葉應瀾轉了個彎“這事說來話長,鄭雄的大太太和二姨太進門相差不過三個月,大太太一直懷不上,二姨太立馬懷上生了一個女兒,眼見著二姨太第二胎肚子都大了,自己獨自還沒動靜。大太太就讓身邊的女傭去伺候鄭雄。二姨太又生了個女兒,而這個女傭生了個男孩兒,就是鄭安順。鄭安順成了鄭家的長子,被抱到大太太身邊養,但是沒過一陣大太太也懷上了,還生了個兒子。這下鄭安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不過更加不好過的是他的親媽。說是三姨太,實際上還是大太太的傭人,大太太把對鄭安順的恨全部發泄在這個女傭身上。鄭安順從萊佛士書院畢業,鄭雄讓他去英國念書,鄭家大太太也全力支持他去。”
“鄭家大太太為什么支持他去大太太不是有自己的親兒子,她不是不喜歡鄭安順嗎”余嘉鴻問。
“對吧這個不合理,女傭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作為鄭家大太太的貼身女傭,她曾經在大太太的娘家聽過一個故事。鄭家大太太有個姑媽是給砂拉越的華商做了填房,原配留下一子一女,這位姑媽過去就做了賢良淑德的好后媽,還等那個繼子長大后,送他去留學。這個繼子命不好,留學第二年,在街頭被人打死了。然后這個姑媽的兒子順理成章地成了家族繼承人。”
葉應瀾嘆了口氣繼續說“所以女傭偷偷找了鄭安順,讓他跑。這事被大太太知道了,大太太把女傭打得半死。大太太先告狀說鄭安順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鄭雄詫異,女傭的這種挑撥之言,兒子居然信了。鄭安順帶著他媽跑出鄭家,想要找工作養活娘倆,他洋文很好,找工作其實不難。但是鄭雄斷了他的路,放言星洲哪家錄用鄭安順,就是跟他鄭雄過不去。”
“所以你爺爺錄用了他”余嘉鴻問。
“沒有,我爺爺又不知道他們家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鄭雄對外說是孩子不聽話,要給他點教訓,請各家都不要錄用他,我爺爺也囑咐了下面。”葉應瀾嘆了口氣,“咱們車行不是生意挺好嗎主要就是價格略微便宜之外,修車也快,很多印度人也來買車,車行里就我和江叔洋文好一點,我又不可能去給印度人介紹,都得江叔去介紹,但是江叔身體不好。印度人買車,事情又特別多。就想著再找一個洋文好的,專門來接待這些印度人。這個鄭安順就來了,哪怕我們確實缺人,但是鄭家打了招呼,所以他一來就被咱們車行的經理給拒了,剛好我在車行,看見他在角落里哭,就過去問了一句,原來他媽被打了之后,傷勢嚴重,再拖下去恐怕就不行了,我就錄用了他。預支了薪水,送云姨去教會醫院看病。”
竟然是這個淵源上輩子應瀾還沒離婚就回了娘家,回到車行,鄭安順也在車行做事,按理說他們倆在一起共事不短,鄭安順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跟葉應瀾共事的經歷,將葉應瀾對他的大恩放在了葉老太爺身上。這是為什么
“爺爺不讓你錄取,你違背他的命令”
“爺爺知道鄭安順親媽傷勢不輕,他老人家哪兒看得過去哪怕是下人,也不能往死里打吧爺爺找了鄭安順聊過之后,他也同意我的做法。”葉應瀾將全部原委說了出來。
“竟然是這個緣故鄭家這個大太太實在太惡毒了。”余嘉鴻不禁慨嘆。
他這么說,葉應瀾想起了書里,她不就是那個惡毒的大房嗎她嘲諷地笑“是啊大太太惡毒,反正沒鄭老爺什么事。”
余嘉鴻聽出她的嘲諷之意,他還在細想。
葉應瀾繼續說“我爸一大群的姨太太,我媽就沒開心過。鄭雄娶了姨太太讓大太太內心不安,大太太才把身邊的女傭送給鄭雄,生了鄭安順這么個尷尬的人出來。大太太要是自己一直生不出來就算了,偏偏又懷上了。大太太怎么甘心安順母子遭罪,大太太糟心。但是始作俑者難道不是鄭雄”
這話倒是提醒了余嘉鴻,上輩子的應瀾和秀玉何嘗不是如此
應瀾是一個愿意推己及人的人,秀玉也是一個不愿麻煩別人的人,怎么會相處成那樣
當然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偶爾聊到幾句,葉應瀾不太愿意提及往事,也就不提了。只說要是回去,見到秀玉,想跟她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