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她和自己,一起送走最好的朋友,席地而坐,互不打擾地流淚,哭過之后站起來繼續開車上路。
不管是上輩子的她,還是這輩子的她,她都是葉應瀾,是可以分擔他憂愁和痛苦的人,余嘉鴻伸手摟她,他哀慟“應瀾,我想沈哥”
葉應瀾抱著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任由他的眼淚落在她的脖子里。
書里說他睿智果斷,大破大立,勇于冒險。她知道他是一個心思細膩,溫柔體貼的人,他會心疼她,會看到媽媽的不易,會心疼妹妹們,他想照顧每一個親人。
他十歲去美國,跟沈先生相處的時間不比家人少,在他心里那就是親哥哥,白天他能克制,夜晚夜深人靜,定然心痛難以克制。
葉應瀾伸手抱住他“我在這里。”
她的一句“我在這里”更是崩斷了余嘉鴻的心弦,多少個沒有她的夜晚,他一個人睜著眼到天明。
頭埋在她的頸窩里,感受她的體溫,余嘉鴻慢慢平息著自己內心的痛楚,許久,他說“你一直會在這里。”
葉應瀾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害怕,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但是她可以承諾“會的,我們會白頭偕老,會兒孫滿堂,我會做個不催孫媳婦生男丁的嫲嫲。”
她真是余嘉鴻輕嘆“不求兒孫滿堂,但求白頭偕老,孩子們平安快樂。生七個太嚇人了,咱們要兩個男孩,女孩都好,睡吧”
確實,剛才她都被嚇到了。葉應瀾這下安心了。
“賣報,賣報順隆糧行老板二姨太與管家給鄭老板戴綠帽。”
“賣報,賣報順隆糧行老板用給籌賑會買糧作為幌子,給日本人買糧食。”
“賣報,賣報漢奸被戴綠帽。”
今天的報童叫得格外賣力,就連他們車行門口都經過了好幾回。
鄭安順一早就在忙忙碌碌,把店堂布局給改完了,接待了兩個前來看車的主顧,聽見賣報聲一張臉更加沉郁,吃飯的時候就吃了兩口。
秀玉給葉應瀾送糕點,葉應瀾說“到店堂里去吃。”
葉應瀾和她一起出來,讓秀玉把糕點放在那個新改出來的顧客休息區,休息區里有兩位中年男士跟車行的職員討論車子。
那個職員看見秀玉出來問“秀玉,這個酸甜的糕點還有嗎”
“還有呢”秀玉走過去說。
“你手里這個是什么”
“麻粩,是我從家隔壁的從福建永春過來的大哥那里學來的。”秀玉說。
“我們這里也要。還有剛才那個娘惹糕,給我打包兩份給這兩位先生帶回去。”那個伙計說。
葉應瀾說“秀玉,你先把這份給客人。”
秀玉把麻粩給了他們,葉應瀾叫“安順。”
有些走神的鄭安順回頭,葉應瀾說“把吳叔叫過來,我們再理一理奧奇車的以舊抵新怎么做。”
鄭安順站了起來“哦。”
他去找了吳經理過來。
秀玉端了一盤麻粩出來,葉應瀾推到鄭安順面前“吃兩口再喝茶,要不然肚子難受。”
“姐,我”他真的吃不下。
“安順,你后悔嗎”葉應瀾問他。
鄭安順搖頭“我只是難受。我天天看報紙,聽電臺里的新聞,想著那些殺了中國人的日本兵都是吃了他供的米糧,我也良心難安。”
“你知道就好。”葉應瀾說,“吃一口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也別讓你媽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