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就是這幾天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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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澤之地土質不好,陽光少,雨水多,花木嬌貴得不行,從前那些桃樹杏樹和栗子樹因為侍弄得好,枝繁葉茂,今年春初,玄桑又植了些薔薇和梔子過來,最是需要精心打理的時候。
誰能料到,持續了數十年的平靜生活會在一夕之間全然打碎。
人間五月,正是翠色欲流之時,但玄桑自打被囚在淵澤之地后,前幾日很是頹迷,人提不起任何精神,眼看著人消減了一大圈,他原本身段就削瘦,而今更是單薄。默默接受事實之后,收拾好情緒,依舊出來打理這些花草,但到底沒有從前那般用心。
凌枝去了一趟妖眼,妖眼中墨色濃得要拉出稠絲,波濤洶涌,氣勢洶洶,玄桑并不像從前那樣架著書案在不遠處端坐。他肅著眉,垂著眼,兩手交疊,袖擺自然垂落,無可挑剔的等候姿態。
就跟其他陰官面對家主時那樣恭敬敬畏。
凌枝目不斜視,躍進妖眼之中。
她這次進妖眼時間有限,心情也不好,不管不顧迫得浮躁的妖氣四下逃散,鉆回海底,做完這些,她撥開水浪,游到妖眼邊上。她其實也不舒服,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余光里是半段衣擺,繡著銀白飛魚,翅膀展得高高的,尖尖的。
是師兄。
凌枝抬眼,有水漉漉的發絲粘在她眼皮上,她伸手把臉頰上的頭發都撩開,露出很有迷惑性的五官,直接望過來的時候,瞧不出那日殿上盛氣凌人的怒意。
她有好幾天沒和玄桑說話了。
這時候壓了壓唇,道“師兄。”
玄桑下意識想要溫聲應她,話到嘴邊,無聲咽回去,只是朝前走了一步,稍折了頸。
這大概是幾十年里,玄桑唯一一次不曾應她。
說實在的,凌枝不好伺候,她大部分時候有些自我,絕不會叫自己受半點委屈,可人與人之間長期相處,怎可能半分摩擦都沒有,然而玄桑很樂意包容她,再生氣,也都好聲好氣地講道理。
這突然的曠靜叫凌枝也怔了下,她不適應,盯著玄桑看了很久,狠狠皺起眉,聲音明顯冷下來“師兄。”
玄桑肩頭微提,應“家主。”
“嘩啦”。
凌枝從妖眼中起身,無視周邊架著小桌上擺著的干凈衣裳,她不喜歡濕噠噠的黏膩感,用力甩了下手腕,衣裳在行走時肉眼可見的被靈氣烤干了。她身段纖細小巧,渾身線條卻有種野性的力量感,待走到玄桑跟前時,心頭的無名火也熊熊燒到了頂。
玄桑低著眉眼,凌枝便強硬地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宛若用琉璃珠子塑成的眼仁里點著兩捧火。他有一雙能盛下春天的眼睛,任何時候,哪怕是生氣時也能窺見溫柔,永遠不會丑陋失態。
“師兄,你做錯事在先,現在是在和我甩臉色嗎。”
玄桑啞了半晌,才慢慢吐字“戴罪之身,怎敢在家主面前放肆。”
他總是在這種細枝末節,無
關緊要的東西上糾結,且很容易變得糾結脆弱,有一顆薄鏡做的心似的。
凌枝卻有著很強的目標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居高臨下地吐字“我知道師兄的身份沒辦法讓你在在淵澤之地陪我長長久久,我不樂意,陪我原本就是你要做的事。我要你腦子清醒,別干大家沒法收場的事,但也不樂意要個只會恭恭敬敬喊家主的木頭人。”
“師兄妹不行。君臣不行。”
凌枝的眼睛會說話。
她好似在逼問那怎樣才行,什么樣的關系才能名正言順鎖住一個人往后漫長的歲月。
她要師兄就是記憶中的師兄,知道她的喜好,無時無刻回應她,給她種樹種花,給她準備好看的衣裳和綢帶,給她扎頭發,陪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