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看起來的確像是有麻煩事。
直到那琉璃碗中的明艷赤紅之色足足少了一半,乳酪糖漬中加重的櫻桃甜味都快讓弘化覺得有點飽腹感了,這才聽到媚娘再次開了口,“我也不知道該當如何與你說。”
事實上,饒是她自詡心性堅定,遇事不亂,想到今日早晨的這出驚變,也覺得有些手腳發涼。
當她問出是否是“雨水成災”的時候,并沒有像是上一個問題一樣,從女兒這里得到答案。
但語言可以不回答,動作卻可以作為一個回復。就在那一個剎那之間,沉沉壓在她腿上的小嬰兒忽然安分了下來。
她的眉頭也不皺了,臉色也由陰轉晴了,誰看了不說一句這變臉技術當真嫻熟。
偏偏她仰著腦袋看來的目光中充滿了孺慕依戀之意,好像完全沒有一點不妥,甚至隨后的早膳都比平時多吃了點。
可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是完全打亂了武媚娘的日程。
早膳之后她原本應當去拜見陛下的,也先打發宮人去推掉了。
彼時她抱著小女兒坐在殿中,恍惚問道,若真是雨水成災該當如何辦,竟見女兒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向了桌上的沙漏。
這個動作,讓武媚娘更加不能懷疑,此前聽到的聲音、看到的嬰孩舉動只是她的幻覺。
不,準確的說,阿菟指向的不是沙漏,而是沙漏之上的標志
太史局
眼見這樣的一幕,武媚娘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不將阿菟表現出的異常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于他人,是她做出的第一道抉擇。
那么要如何應變阿菟給出的信息,就是她要做出的第二道抉擇了。
就算她以一個母親和一個長于謀劃周全之人的身份,愿意秉持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相信一個嬰兒給出的荒誕預言,在具體執行上也難免有些麻煩。
她總不能跟旁人說,這是她女兒給出的判斷吧
只怕就算是有一番慈父之心的陛下,也不會相信這種理由的。
“生而知之”這種東西,放在傳說記載里都像是虛構,更何況是真切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那便還
是得自己來做。
可這“雨水成災”,到底會以何種方式呈現,又是否應在了此地,武媚娘不是負責研究氣象星斗、山川地理的,只靠著那寥寥幾個字,根本無從判斷。
她只能隱約猜測,會讓阿菟產生這種警覺,極有可能是會直接降臨在她們的頭上,就發生在這岐山地界。
但無妨,專業的事情,就讓專業的人來做好了。
阿菟已經給出一個答案了dashdash讓太史局的人來
這才有了此刻的邀約。
武媚娘看著弘化公主,鄭重地說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早從武媚娘方才的表現里,弘化就已不難看出,她所要說的事情不簡單,但真聽到以這等口吻說出托付之言,還是讓她先在心中緊張了一瞬。“你先說說看是何事吧。若我力所能及,自然一幫。”
武媚娘心中有一瞬的遲疑。
可想到昨日和弘化的交談,想到她在睡前慨嘆的權力二字,想到想到這出意外或許是另外一個降落在她面前的契機,她心中的煩躁感又倏爾平息了下去。
她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置于險境的,事實上此事對你而言也不難。”
“我想請你以征詢天文歷法與氣象星軌之事為由,向陛下請托回返長安,拜謁太史局中太史令李淳風,將這封信交到他的手上。”
她說話之間,將一封信擱在了弘化公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