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隱約猜到媚娘要做何事,還是做一件對他而言的好事,李治依然一驚,“媚娘這是作甚”
武媚娘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陛下容稟”
“我自忝居后位便心中憂慮,唯恐外戚勢力為禍,再為陛下增添麻煩。那幾位兄長是何種品性,我年幼之時已有了定論。”
“若只因家父為李唐太原起兵功臣,我今位居皇后,便貿然令其青云直上,實屬惡事。”
“我本欲用外戚誡作為規章,框定其言行,以防其做出令武氏蒙羞之事,令先父在九泉之下不安,哪知道”
她面頰有一瞬的緊繃,無奈之意展露無疑,“就是這想要共聚天倫的想法,讓此規章暫未完成,以至于這些無能之人張牙舞爪,驕狂得厲害。”
“陛下,”她仰頭看來,目光中實有確鑿的苦痛,“昨夜之事,我也不瞞著您。”
她緊跟著便將母親楊氏與武元爽等人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說出,不太意外地看到李治的臉色黑沉了些。
李治心中暗罵,好一群不知所謂的玩意
以李治看來,要是拿武元爽等人的驕狂做派去跟長孫無忌比較,都得是對長孫無忌的侮辱。
現在連長孫無忌都得暫時偃旗息鼓,這群人憑什么有膽子自視甚高,真覺得自己是個玩意了
若
是面前有一本冊子的話,李治只怕是要在頃刻間將他們給記下了。
更別提,此時還有他自己選出的皇后在面前懇切言說
“陛下啊,今日他們可以用言辭羞辱我的母親,明日便能倚仗著外戚的身份在長安城中做更多為非作歹之事,后日便想要嘗試干涉陛下的決斷了。”
“不,或許會是以舅舅的身份接近于弘兒,影響他的想法。”
李治的眼皮一跳,這一點顯然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媚娘,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武媚娘堅定地回道“說我是為了自己不被人抓到把柄也好,說我是為了陛下的顏面也罷,又或者是為了弘兒的安全,總之,這長安城是不能讓他們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只會放任這群沒本事的蠹蟲平白給人添亂。
李治頷首,認同這個判斷。
媚娘這話說得坦白,更讓他有了同感。
說這些人是沒本事也當真一點不錯。
大唐官員的升遷固然不太容易,但若像是武元慶武元爽這些人這樣,明明有些背景,卻到了四五十歲還在七八品官位置打轉的,必定是真沒本事
像是李義府那等會尋機會出頭的小人,早年間也是憑真本事做他晉王府下屬的。
那四人混不開到這個地步,純屬自己不行。
確實沒必要在長安城中留他們幾個吃閑飯,往后還容易引發其他的問題。
李治可不做這種虧本之事。
武媚娘接著說道“可若是貿然將他們自長安貶官驅逐,又顯得其中有所隱情,難免引人非議。”
不錯,這確實也不是李治樂于看到的。
廢王立武的風波剛剛過去,他尚在整頓內政之時,若在此時忽然給人抓住了攻訐他和媚娘的把柄,對他的聲望沒什么好處。
“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陛下愿不愿意聽聽。”
李治無奈,“媚娘都這樣說了,應當是早有主意,何必先說那些不可行的路子,直接說來便是。你如今已是皇后,不必還這樣事事小心。”
武媚娘對此付以一笑,但是否真將那后半句話全然當真,她自己心中有一桿評估的秤。
“陛下不如在年后,對那四人以外派之名放到其余各州任職去。您看,宗正少卿等官職為正四品,各州刺史則在從五品到從二品之間,正能平級調派。便說”
不需媚娘對此過多言語,李治已能自己順著這話茬接了下去,“便說他們不適應長安城中生活,想去更自在的地方。”
他這一出接話,和蓋棺定論的拍板也沒甚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