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想他們了,說說我將你留到最后來說的這件事吧。”盧照鄰收回了朝著遠處望去的目光,轉到了王勃的身上。
見他面上的認真之色一覽無余,王勃忙道“你說吧。”
“公主說,此次封禪持續時間不短,若是我們人都走了,不利于當地百姓的教化,所以想讓楊令明留在此地,繼續負責此地的文教,也繼續教授姚元崇與祚榮和縣中官吏。”
畢竟他才因為“避禍”跟著澄心往廣州走了一趟,現在也正是時候,沉浸下來將他的游歷收獲做出一番整理。
“至于我們兩人,到五月里必須前往泰山,若是時間周轉得開的話,最好能早一點與她會合。”
盧照鄰向來心思闊達,在轉述李清月于信中提及的話時也不例外。
“公主的意思是,你當年那篇順天門班師頌深得陛下喜愛,這兩年間的文辭還愈發老練了,在歌功頌德的大場面上,怕是少有人能與你相比,正該在此時一展身手。”
李清月的這個評價,還真不算是在瞎說。
以被謀反處死的上官儀為例,他的詩文風格雖然一改南朝浮夸雕琢之風,但仍因長年往來于宮廷,少了慷慨雄渾之氣,雖有婉轉工整的妙處,卻也正被拘泥在了其中。
大抵是因李治此前對于上官儀的器重提拔,讓其身邊聚集了一批文人墨客,均以他為首,便將這等詩文風格擴散了出去。
可若要用來歌頌泰山封禪,此等風格絕不適配
反倒是出身北地的盧照鄰,以及駢文落筆如有天助的王勃,尤其適合此等場合。
特別是后者。
他若來寫,必定既能滿足李治對于封禪泰山盛事的吹捧夸耀,又能為此等大場面更增一份蕩氣回腸的氣勢。
安定公主如此厚望,怎能不令年僅十五歲的王勃感到莫大的壓力。
反倒是楊炯先安慰了他一句“放輕松點,我猜安定公主選你前去還有個原因。”
王勃奇道“什么原因”
楊炯回他“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吧,只擅長于五言律詩,又因為早年間應付神童科還有些背誦經文的匠氣,近來先往遼東后往廣州,多見世面,體察風物,才有所改變,但仍不足以用五言來寫盡封禪之鼎盛。你不一樣”
“你字多。”
王勃“”
喂這話聽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句夸贊好不好。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定公主平日里的作風,讓人覺得楊炯所提出的這種猜測還真有其可能性,又或者是這句插科打諢讓人笑了一陣,王勃倒覺得,想到要為封禪提筆作詩,他心中的緊張情緒終于紓解了不少。
無論是因為字多還是風格適配,安定公主既然選擇了他,他便絕不能讓對方失望
再看他的那些同僚們,又有哪一個不是因安定公主的這份信投落在泊汋地界上,進入了整裝備戰的狀態。
當王勃漫步于鴨綠江畔,舉目朝著開始修建船塢的江流入海口看去的時候,便清楚地感覺到了這等奮進的步調。
要知道,遼東可還沒有入春啊。
距離這里的春日,明明還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
倒是那頭的長安城里,已有冬日消退,氣溫回暖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