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乃武皇禁字,唯有本宮能用,正如這龍椅,唯有本宮能坐”他的語調猝然拔高“你知道本宮為何要將慶功宴設在這長定殿嗎長定長定,你和你的捕風衛們都從世上消失本宮才能長定否則本宮永遠猶如利刃懸頭,不得安枕”
漱玉不及細思,下頜猛地被鉗制住,被迫上抬,冷不丁對上太子陰鷙的俊容。她頭戴小冠,發間簪一根銀色纏絲蓮,小巧玲瓏的下頦被對方修長的五指如鎖扣般死死的捏著,疼痛難忍,太子舉起另一只手,卸下他發間銀簪。
長發散落如瀑。
枕風閣主這張英氣十足的美人面須臾間變得雌雄莫測。
薛宛舟的瞳孔收縮了一瞬,喃聲道“多俊的一張臉,多精明的一雙眼睛。”他以銀簪緩緩劃過漱玉的臉頰,信手扔遠,眼神如在欣賞一件稀世玉器,氣息間都是惋惜,“難怪吾妹宛思也會傾心與你,阿澈阿澈,慧極必傷,今日你殞命,怪只怪你是個過于厲害的男人”
漱玉難以置信的盯著薛宛舟的眉心,在那里,她看見了一團紫黑焰芒,翕張出吃人鬼面的形態。
禍世之靈
可是禍世之靈明明是大皇子薛宛杰,早被她親手斬殺于勤政殿為什么為什么此刻會出現在薛宛舟的身上
漱玉的顱內“嗡嗡”劇震,她頭疼的厲害,胸口的血氣如開鑿的炎井般沸騰上涌,在喉嚨處燒開一片腥甜。
“砰”
酒樽在桌緣磕的四分五裂,她毫無預兆的暴起,手執碎片渾不留情的劃向薛曌的手臂,薛曌躲不過,臂彎被割出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傷口
毫無疑問,“岑澈”此前是乖順而忠誠的,進殿前任憑李禪卸了所有的近身利器,但他想要殺一個人的心一旦生出便是最果斷利落,隱耀的寒光落入薛曌的眼中,照亮了那一抹詫異與薄怒。
他捂著血流如注的手臂趔趄后退,嘴角竟微微上揚著。
“就是這個眼神”他喃聲說“你護著我殺祝大人、王侃和大皇兄他們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阿澈,你果然,果然還是會對我下手的”
他的笑聲讓人膽寒驚怒,漱玉不欲與他糾纏,掀了桌席奔向殿外。
“叮鈴哐啷”器具摔落之聲被拋之腦后,漱玉自袖中抽出那銀色的卷軸,誥世書乃天降圣物,亦是對凡間大運大劫的批注,千百年來從未出錯。
三年前,她拿到這份卷軸時,上面便明明白白的寫著“薛氏宛舟大梁命主,薛氏宛杰禍世之靈”的字樣,而今,一縷蒼青色的火苗倏地燃起,自卷軸一隅迅速蔓延至全篇,漱玉便眼睜睜看著這份被她奉為無上箴言三年之久的“天命判詞”潦草的化為虛無
此事不能細想,一旦戳破便如同打開了魔盒之封印,漱玉的腦海中黑白倒轉,胸口血氣翻涌,那些衣著華貴的慘死的尸體,毀壞的樓閣宮闕,哭泣叫罵以頭搶地的罪臣家眷們,一一從他的眼前閃過。為了誅殺大皇子,保住這位“注定英明而仁慈會福澤大梁百年”的天下共主,他籌謀了樁樁件件,犧牲了那么多的人難道都錯了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明華誥世書有問題啊”冥璃子的駭然呼聲令她如墜冰窖,熄滅她最后一絲僥幸,“薛宛舟才是禍世之靈你親手將禍世之靈捧為天下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