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眉頭一蹙,隱約感覺到對方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想要避開的意愿會落空。
果不其然,對方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劍匣,懶聲道“我買的那身衣裳腰帶長如我劍匣一又三分之二,領寬劍穗三尺,袖籠圍二尺,都是我當著繡娘裁縫的面親自丈量”
漱玉的眼尾一皺,笑開了道“看不出來啊,公子生的英武不凡,對女人衣裙的興致倒濃厚非凡,這么多復雜精細的尺額,量了也便罷了,還記得這般清楚細致,不知道還以為公子是打算買回去自己穿的。”
面對她的陰陽怪氣,蕭鑒昀不為所動,淡定道“非也,是算準了會被賊人惦記,\'特意\'做好的準備。”
漱玉的唇角緩緩落下。
“我想全未央都找不到兩件尺寸如此雷同的衣裙。”蕭鑒昀的呼吸將她鬢邊的發絲拂起,音調壓低,語氣卻越發的意味深長,“姑娘,你說是不是”
漱玉的唇角抿做一線。
蕭鑒昀的手掌寬大有力,指骨修長,環漱玉的手臂一圈仍有余不少,帶著十足的掌控力,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掌心那纖細柔軟的肌骨在虛弱的旋轉,意圖抽離,可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其扼殺。
力量高低懸殊,勝負毫無懸念。
許久,漱玉忽而笑起來,顧盼神飛,眉眼之間如有春雪消融,冷艷化作嬌色,令人心旌神搖。
她抬起另一只手,屈指套入腰間細帶的繩結。
“這里是旎芳閣,公子出身不凡,想脫人衣裳可明言,不必左顧而言他的繞彎子。”她輕聲說著,以另一只手屈指,套入腰間緞帶的繩結,緩緩抽拉,動作柔婉誘惑,眼神卻極具嘲諷,“我現在就可以讓公子來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
明明是極純如皎皎明月般的好樣貌,卻說著女妖似的話。
她的腰很細,一條羅裙主腰纏了兩圈仍有多余,蕭鑒昀盯著那處愣怔了一瞬,按住她的動作喝道“罷了”
“罷了”漱玉尾音上揚。
“對,罷了。”蕭鑒昀呼出半口氣,將她拉近。
漱玉輕皺眉頭,男人的手臂環過她腰后繾綣如摟抱一般,卻是將那腰帶重新系緊,除此之外再無他舉。
“衣裳是用來裝點人的,這身衣裙在你身上好看,歸你了。”蕭鑒昀低首,于她耳畔輕輕說著,慵懶隨意。
漱玉挑眉。
男人的身形高大,幾乎能將她完全圈禁住,她的目光越過對方寬闊的肩線,落在那一抹明黃色的劍穗上。
昨天晚上,對方也背著這把劍。
若說夜游負劍防身也便罷了,此人出入旎芳閣這樣聲色犬馬之地竟也帶著,對劍的嗜好可見一斑。
陡然間,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異質感襲來,迎面若穿堂的風,若迷蒙的山嵐,漱玉一時錯愕,又疑惑,旋即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咋呼,“蕭小侯爺”
蕭鑒昀聞聲轉頭。
雅間外白荷眼巴巴的佇立,恨不能將畢生的笑都掛在臉上,夾著嗓音道“小廚房暖好了酒,特意拿來給小侯爺嘗嘗,是上好的杏花白,剛進的貨呢”
她那故作矜持的模樣實在是獨特,明明手絹都快被扯爛了,但也頗具成效,蕭鑒昀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撒開手喜氣洋洋道“好啊正好昨天喝的酒都寡淡的很我肚子里的酒蟲都在鬧呢”遂留了個瀟灑背影給漱玉。
果真是個紈绔,哄人的花言巧語信手拈來,漱玉輕嗤。
對方不糾纏,漱玉求之不得,轉身出門,一眼便瞧見守一正在門外伸頭伸腦,一干瘦老頭表情凝重至極,倒顯得賊眉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