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若替鑒昀辦成此事,鑒昀不勝感激。”蕭鑒昀拱手道。
白荷深深的吸氣,她感覺自己大概是氣麻了,此時竟然意外的平靜了下去。
“好啊,那就煩請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她欠身行一禮道“我去去就來。”
片刻后她回來,臉上的笑容竟比之前還要燦爛動人,仿佛聽到了什么喜訊般。
“真是巧啊小侯爺方才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我旎芳閣來的新姐妹呢”
“啊”凌少非奇怪的扭頭問蕭鑒昀,“可她方才不是同你說她不是這里的姑娘”
蕭鑒昀眼神微垂,沒吭聲。
“咦她竟這么說嗎奇也怪哉。”白荷滿臉詫異的掩口,語調陰陽頓挫,“難不成是欲擒故縱畢竟咱們旎芳閣這么多姐妹都崇尚藝技文墨,她可是頭一號自薦前來賣身的呢”
“自薦賣身還能這樣”凌少非眨了眨眼,愈發疑惑道。
白荷的眼眸里閃過笑意。
她說這番話自然不是“無心之言”。
一個容色出眾年輕女子,穿著盛行京城的奢華衣裙,吊著京城數一數二權貴之子的胃口,如今又來了旎芳閣成了“花箋娘子”,將與白荷低頭不見抬頭見,這處處相逢,容貌,衣裙,男人,地位,岑漱玉完美精準的掐住了白荷所有的尖兒,若說岑漱玉并非在有意針對,白荷自己都不信,要知道這當中隨便哪一樣拎出來都足叫她白荷妒忌的眼眶滴血
世上哪兒就有這么巧的事既生瑜何生亮
打聽完對方的消息便是一陣陣頭發暈,但白荷到底在女人堆里摸爬滾打了好些年,很快就挖出了對方的弱點,聽聞這岑漱玉身無所長,為了留在旎芳閣不惜提出賣身,得知這一點時白荷險些激動的笑出聲來。
賣身,多愚蠢的舉動啊一個沒有貞潔的女子在他人眼中就是破鞋破抹布,長得再漂亮,擁有再多的才華也不會有男人珍惜只有被厭棄的份兒或許一時能賺的大把的金錢,但實則是斷了自己所有向上的可能性還要背負不知多少罵名呢
讓所有人都知曉此事,她白荷就不戰而勝了
但這顯然不是未沾葷腥的少男該熟知的領域,凌少非小幅度的往蕭鑒昀身畔挪了一寸,耳語道“我小時候聽我娘說故事,說有個叫張氏的女子新婚被土匪頭子搶親拐去山里,因為長得漂亮,土匪們都想搶她做壓寨夫人,撕她的衣服剪她的頭發,威逼利誘,可張氏就是不肯,最后奪了土匪的劍自刎而死,被新婚丈夫發現,丈夫及周圍的人悲痛欽佩其貞烈,封她為烈女,故女子貞潔比性命還重要,怎會有人主動舍棄此物”
“是啊,姐妹們也都很詫異呢。”白荷添油加醋道“咱們雖說不是世家出身,但也都讀過女德女戒,知曉女子當自尊自愛,為未來夫君保存完璧之身,這自甘下賤的污濁女人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哦我想起來了,岑漱玉來時穿金戴銀,許就是為了這些東西才出賣自己的靈魂,叫人汗顏。”
她侃侃而談,頗有些義憤填膺之狀,蕭鑒昀一直沒吭聲,長指握著酒杯,緩緩摸索,若有所思狀。
遽然他哼笑了一聲,微微搖頭。
白荷從中讀出了嘲諷和不屑之意,不由得大喜。
“小侯爺,喝酒。”她殷切的上前,欲為蕭鑒昀滿杯,蕭鑒昀的手臂一收,竟不易覺察的避開了。
“白姑娘你方才說失了貞潔的女人便是污濁,何解啊”像是無心為之,蕭鑒昀抬眸,輕飄飄的發問。
“自然是因為她們與男子茍合。”白荷沒料到他會對這類事情刨根問底,不免紅了臉,低聲道“沒有矜持羞恥。”
“未與男子接觸之前是清白,與男子相合后便為污濁,要照這么說,泥點子沾白布,臟人的應是男人才對。”蕭鑒昀沉吟道。
他語出驚人,叫白荷大為震撼又捉摸不透,惶恐起來道“小侯爺我并無此意”
“且凌二,方才你娘同你說的那故事也不對。”蕭鑒昀屈膝半臥,昂首看著天,“女子新婚為土匪所擄,淪落到要在性命和清白之間做選擇,簡直是丈夫之大無能他保不住心愛的女子也就罷了,竟還有臉將此事廣而告之我若是他非得撞墻而死謝罪,才不至于羞愧的五體投地”
他說著說著笑起來,嗓音溫潤洪亮,帶著輕狂,白荷在一旁被駁的啞口無言,面如土色。
“行了,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凌二,咱們出去溜溜馬。”蕭鑒昀一拍膝蓋起身。
“好啊。”凌少非爽快道。
蕭鑒昀從腰間排出個銀錠子放在桌上,轉身拉開雅間的門,白荷淚汪汪轉頭看他,也不瞧那銀錠子,眼神里盡是難言的不舍,好一個望眼欲穿。盯著看了許久,蕭鑒昀竟還真有所感知,在長廊半道上駐足。
白荷只當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又驚又喜,見蕭鑒昀回眸道“喔,方才聽你說她叫岑漱玉,這三個字怎么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