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速寫草稿、畫筆、顏料、刷子,筆記本端正地擱在茶幾上。
傅堅白合上書放回桌上,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本中世紀風的畫冊,信手翻了兩頁,很快就被主人在空白處大段惡作劇一般的涂鴉引去注意。
傅堅白起初是皺眉嫌棄,看著看著卻莫名看出點劇情來,然后開始猜測,思緒便飄遠了。
時漾說要去給他泡雨前的龍井,卻端了兩杯杜松子酒過來,兩顆冰塊在里面愉快地打著旋,細密的氣泡圍繞著冰塊上浮。
時漾在傅堅白端著杯子端詳氣泡時端詳他,從眉眼到鼻尖,那視線仿佛炭筆在紙上勾畫一般的描摹,沉甸甸而柔和。
傅堅白抬起眼,捕捉到時漾臉上一瞬間的失神,以及時漾回過神來后對他旋起唇角時,平常不容易得見的酒窩。
時漾不知何時換上了寶藍色的絲綢睡衣,他的皮膚白得艷麗,眉目粲然而溫馴。
這面貌即使明知是扮出來給他看的,也依然賞心悅目。
傅堅白放縱自己欣賞了片刻,用沒有端杯子的那只手梳理了一下對方的發絲,那是很輕很輕的,順手的一個舉動,但時漾反應很大的哆嗦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頰。
那只手掌寬大、干燥而溫暖,而被包裹住的臉很小,虎口卡在對方輕巧的下頜,剛剛好形成一個取景框,供他仔細端詳托在掌心的姣好面孔。
時漾的臉頰微涼,還透著剛剛梳洗過的濕潤,光滑的觸感給人一種不用點力就會溜手的錯覺。
時漾仰著臉,錯也不錯眼地望著垂著眼的傅堅白。他原坐在側面的單只沙發座中,現在卻跪坐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手肘挨著坐著的人的膝蓋,溫暖的體溫隔著薄薄一層布料傳遞過來,或許比冰涼的地面有吸引力得多。
“我有點痛。”時漾刻意地提醒,下頜上殘留著傅堅白放手后留下的淡淡指痕。
傅堅白目光掠過掐痕,自然而然落在他唇上。
時漾垂了垂眼簾,手掌壓著沙發邊緣,慢慢傾起身去。
傅堅白膝蓋上壓著攤開的畫冊,厚重的紙頁擠著他的大腿,隔著那張硬殼質地的封面,時漾幾乎坐到他腿上。
時漾屈著膝,紆尊降貴地丟棄矜持雖然傅堅白懷疑他是否有這東西靠過來,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水汽和似有若無的香味。
他的姿勢擺得太驚險,仿佛隨時都要掉下去,傅堅白只好放下杯子將他護住。可那絲綢材質的衣料太過清涼柔滑,攬住后在臂彎里滑動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摟緊。
挪動間畫冊滑落到地上,他想伸手去撿,時漾卻握住他手腕阻止他動作,順勢把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地從耳邊傳來
“別看那個了,跟我玩一會不好嗎”
傅堅白無聲地嘆了口氣,出口的聲音依然波瀾不驚“你太愛玩了,時漾。”
時漾的動作頓住,好一會兒沒聽到他開口,只聽到綿長的呼吸聲。幾乎以為他睡著了,才聽到他柔聲說“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和別人”
“我不知道。”傅堅白打斷他,“也不關心。”
時漾抬起頭,側過臉看過來,他的眼睛水漾漾的,燈光下睫毛投下的陰影根根分明。
傅堅白不知道他從自己臉上讀出了什么,他看到時漾默了默,旋即滿不在乎地笑起來
“那我就聽你的好了。”
時漾的唇齒間有淡淡的薄荷味,甜涼的氣息在喘息中透過來,是誘惑,是征服。只是不知道誰誘惑誰,又是誰征服誰。
一整個禮拜,傅堅白都在時漾這間房里消磨光陰。有時是傍晚過來,十點過后離開;有時來得早些,便也離開的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