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一瞬,像打翻瓷器時尖銳聲響讓喧囂落下帷幕。季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有時她不得不驚嘆顧暮初的敏銳。
oga的微小反應被盡收眼底,顧暮初黢黑的眸光滲透冷冽,看向玻璃推拉門勾勒出的身影。身后的季羽然視線飄忽,柔和暖意的燈光照不進眼底。
“誰欺負你了”
顧暮初重復,她篤定對方受了委屈。雖然努力去彌補,可總不能寸步不離盯著。季羽然在看不見的地方被欺負,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這種感覺很乏力。
季羽然指腹揉搓著黑發,光亮為其鍍上一層潤澤,涂抹的發膜被盡數吸收,蕩滌著沉悶的空氣,像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什么風緩緩吹進來了。
她垂下了眼,輕聲道“沒誰。”
見季羽然不肯回答,顧暮初輕蹙眉頭。她向來相信直覺,于是心中暗自揣測。
此人應當有權有勢,再不濟也人脈頗廣,以至于季羽然不愿招惹。
正出神間,一聲輕哼拉回思緒。她低頭,發現自己不經意捉住季羽然的手腕并收緊,也不知有沒有弄疼。
季羽然身子僵直,到底沒有掙脫,只是小聲抱怨了句,“干嘛呀,還在吹頭發呢。”
沒有以前那般張牙舞爪,像被人拔去鋒利的指甲。難得窺見她柔軟的一面,顧暮初轉過身子。
季羽然骨架小,浴袍堪堪遮住潤白的膝蓋。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任由對方打量,手中的吹風機也熄了聲響。
“告訴我,好嗎”顧暮初的尾音帶著誘哄,拋開之前談論的話題,還以為在哄發脾氣的愛侶。
季羽然眨了眨眼,見兜不住了,才小聲解釋,“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處理好。”
顧暮初知道,她戒備心和邊界感極強,不愿給任何人添麻煩,更不屑于做告狀這么不體面的事。
可她是她的aha啊。
雖然兩人的關系并不明朗,像有條隔閡橫亙其間。季羽然劃清界限,既不讓她踏進去,也不會放任自己出來。
顧暮初希望,自己可以被依靠,對方也不必在外人面前如履薄冰。
兩人的影子交錯纏綿,被拉得斜長。季羽然發絲蓬松,柔軟貼合圓潤的肩頭,垂眼時更顯乖順。
顧暮初站起身來,抬頭揉了揉她的發頂,嘆息道“你很好。”
“知道你不愿意麻煩我,姐姐不問啦。”她態度放軟,聲音像頂住鼻腔發出的輕哼,飄忽不定讓人心旌搖蕩,宛若踩在棉花上。
仿佛有風裹挾著萬物復蘇的生機,叩開季羽然的心門,哪怕她自詡心硬如磐石,也不由動容。
顧暮初握著身后的發絲,見干得差不多了,笑了笑,“很晚了,早點睡。”
說完抬腳要走,擦肩而過時,季羽然動了。她別過臉去,神情別扭,慢吞吞道“是郭浩。”
雨淅淅瀝瀝斜打在玻璃,像被銀線勾住的串珠,她的聲音小到幾乎被湮沒其間。
季羽然站在玻璃茶幾旁,手中的吹風機被收攏放在小腹前,指腹緊張地擦過開關,蜿蜒的電線順著沙發伸向排插。光線朦朧了她分明張揚的輪廓,有種清麗迷離之感。
顧暮初一時晃了神,也只是眨眼的瞬間,oga可憐巴巴盯著她,“是郭浩。”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主動開口和自己說。
哪怕是并不愉快的回憶。
顧暮初突然想笑,心口一下子充盈起來,咕嘟咕嘟冒著溫情的泡泡。她倚靠在墻邊,雙手環胸望著季羽然。季羽然窈窕的身形被浴袍腰間的束帶襯托出來,指尖小幅度對在一起,分開,又對在一起,看起來還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