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家的馬場確實是比片月家的規模大一點,但也就那樣。她看著幾個少年人騎著馬練習跨欄,跳障礙的開心模樣,覺得不管是馬還是人,也都挺可憐的。算了,她還不如可憐可憐自己呢甚至連騎馬的資格都沒有穿著不合適,幾個男生也表示女孩子騎馬太不優雅了,而且肯定拉不住,說著就打發自己去喂小馬駒。
洋子摸了摸身邊的棕色小馬駒,她剛進馬舍的時候,就這匹不知為何一直圍著她轉,特別可愛,甚至還會拿鼻子和臉一直拱她,好像要貼貼一樣。她身量小,并不重,便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抱著小馬的脖子,很輕易地就側坐了上去,甚至因為沒有馬凳輔助,小馬還自己很配合地屈膝讓她上。
她就這樣在坐著小馬,在馬舍里轉了一會兒,聽到有人來后趕緊一滑就從馬身上下來了。
如果她也有一匹自己的小馬,就像這樣的親近,再一起培養練習,肯定比外面那幾個少年騎得好多了。就剛才她穿著和服上馬的那一下,總比宮城大哥站在馬凳上兩三次才跨上去強吧
可從來沒人關心過她想要什么,她能做什么,甚至都很少正眼相待祖父直到她和宮城修次他們一起回到和室的時候,才抬頭稍微打量了一下她。
說到底,她只是什么都沒有。室町家以為給了她很多,其實對于她來講不過是什么也沒有給,甚至連機會也不給。
那是后面的新年匯演,祖父他們因為室町宏這次能劇要上觀世流的劇堂對外表演,所以對他的期待拉得很高,但室町宏本來在這件事上確實沒什么天賦,而且平時也沒有特別認真的學習,最后呈現的效果當然很一般。
甚至,一同觀演的時候,洋子才注意到宮城修次在臺上的表演水平相當高,樂感和節奏都特別好,點位也很準,起勢時的動作帶著衣袂都有那么些風姿韻味出來了。
大概是對比太過慘烈,回去后在公寓里祖父對著大伯父一家包括室町宏狠狠發了一通火,連你要再這么下去,我真的會考慮在弟子里找人招贅進家里來繼承室町流了這種重話都說了出來。
熟知室町宏的洋子知道,別看他偶爾也會拿自己這個妹妹的存在開聯姻的玩笑,實際上卻對招贅這件事非常的在意。祖父說這樣的話,顯然就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臉。自然,室町道明向來如此,她早就看透了,祖孫倆在踩別人自尊這件事上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她也沒想到后來這事還能遷怒到自己頭上。先是被罵了一通沒和各個宗家在女校的孩子打好關系,然后又罵她不知道好好輔助哥哥她那些名列前茅的成績在祖父口中不過是得到了,有用嗎也沒見你和觀月宗家的孩子們關系好,這能幫你堂哥建立人脈嗎的一句評價。
而這一年,由于室町宏差勁的表演,祖父等人感覺丟不起人,早早就回了川崎,既沒去參加她們學校的匯演,還下了死命令,要他們在室町宏學成之前都不許回去。
01年跨越到02年的那天,她自己一個人參演完成了管樂部的合奏表演,哪怕臺下一個來看她的人都沒有,也比誰都認真。
晚上的時候,室町宏不知道野去了哪里,也根本沒人來管自己,她就留在了學校。寢室樓特別安靜,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被父母接了回去過節,連宿管都沒在。洋子便悄悄拿上了自己的小號,推開了天臺的門。
零點,在隔壁神社的鐘聲下,她舉起小號以天空為幕布,以燈火為觀眾,吹了一首練習了很久的g弦詠嘆調。
總有人會聽到的,如果沒有,那就為自己而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