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其實也非我一人吃。幾日后我家老爺要宴請幾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因為這幾位貴客口味非同常人,老爺便讓我在這鄴城尋找風味獨特的美食,這不吃一吃,又如何知道獨特呢?諾,這些錢可夠?”王猛到底是聰明人,他知道伙計的擔憂,同時他也不得不給自己找一個正大光明,而又合情合理的理由,說著還從錢袋中拿出了一粒小金豆。
“原來如此啊.....小的這便去安排,客官請放心,咱們酒樓的幾道招牌菜,可是鄴城獨一無二的。”伙計連忙賠笑。
王猛泰然自若的解釋,和刺眼的金豆,讓伙計最后一點疑惑都沒有了。
很快一桌豐盛的美食便擺在了王猛面前,十幾年來王猛何曾見過如此多的大魚大肉,這種天上地下的落差,讓王猛瞬間覺得,自己以前那過的就不是人的日子。
說道底王猛只有十幾歲,正是少年人經受不住誘惑的年紀,他狼吞虎咽的吃著桌上美食,飲下一口上好的酒水,更堅定了心中拿著錢財逍遙自在的念頭。
這一桌美食王猛吃了近半個時辰,后來實在吃不下了,他這才一臉滿足的起身離開。
已經有些醉醺醺的王猛走出酒樓,鄴城街頭依舊熙熙攘攘,街道兩旁還是那些艱難度日的小商販,看到這些小商販,王猛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昨日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時間讓王猛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做什么?
“咦?王猛,今日怎么不來擺攤了?”王猛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往日自己常擺攤的地方,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看著王猛兩手空空,便好心的問道。
“哦.....李嬸啊!今日有些事,就不擺攤了。”王猛認識這個婦人,還知道這婦人的兒子兩個月前因為生病,最后沒錢抓藥而夭折了。
亂世之中就是如此,除了兵荒馬亂中被殺死的,或者被活活餓死的,還有更多的是因為沒錢治病而死的。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死了。
王猛又走了幾步,看到以前他經常占的地方今天空空如也,而那個位置旁邊,一個原本賣草席草鞋的大叔今日也沒有來。
“李嬸,今日二牛叔也沒來?”王猛停下了腳步,又回頭問了李嬸一句。
這個二牛為人不錯,王猛編草席的技術還是二牛教的,往日里他們這些終日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窮苦之人,也都相互扶持,能幫的盡量幫一把。
“唉.....昨日你走后不久,二牛就餓暈在路上,正好此時一隊騎兵經過,二牛直接被縱馬踐踏而死了......”李嬸心有余悸的說道,不過也只是不忍當時的凄慘情景,其實這樣的事她們都已經看得太多,有些麻木了。
“是什么人?”王猛也沒有覺得意外,甚至以前他們都有隨時可能死去的覺悟。
“就是那個北中郎將石閔,不知怎么的又突然返回了,在城中繞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人。”李嬸也是有些好奇的說道。
王猛看了李嬸一眼,又看了看那個原本應該有人賣草席的地方,他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對李嬸隨口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此地。
“王猛啊王猛.....枉你往日里還瞧不起諸葛武侯,那諸葛武侯雖說是個失敗者,卻還一心匡扶漢室,即便死后也將畢生所學留于后人,虧你還以張良自詡,你一心只想著自己,何曾想過他人,沒有拯救蒼生的胸懷,做什么張良?”王猛一邊走著,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地呵斥著他。
王猛繼續走著,完全漫無目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往何處,腦海中另一個聲音繼續蠱惑著他:“王猛啊王猛.....管它世人如何?與你何干?你多大點本事,自己過得逍遙舒坦就好了,瞎操什么心啊?人活一世匆匆數十載,能夠及時行樂,何苦勞心勞力?”
兩個聲音不斷的在王猛腦海中響起,不知不覺的他已經走出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