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懷念地理了理曾經的舊物,便又仰臉看向容隱“殿下可要在臣妾的祖宅里用膳。還是如今便啟程回皇祖母的故居”
“般般難得回來。”容隱噙笑看她“今夜便留在般般的祖宅。”
江螢羽睫輕扇。
明眸里笑意迅速鋪開“臣妾這便讓嬤嬤們準備。”
漫長的白日很快過去。
仿佛眨眼間便是夜幕降臨。
照在白墻青瓦間的日光斂盡,可白日里的余熱卻沒有半點收斂。
江螢躺在新換的絲被間,眉心與寢衣里滿是薄薄的碎汗。
江府的祖宅里既沒有水車也沒有存冰。
入夏時本就悶熱難當。
更何況容澈還非要和她擠在一張榻上。
這是她在閨中的小榻。
本就不及長安城里的寬敞。
容澈上榻后更是連翻身的余地都沒有。
江螢自不敢攆他,但就這般躺在他的懷中,又熱得難以入眠。
肌膚相貼處更燙得像是貼在爐膛上。
江螢始終沒有睡意。
她輕推了推容澈,見他沒有反應。
便悄然挪出他的懷中,打算洗沐后獨自到廂房里睡。
但方趿上繡鞋,她的手臂便被容澈握住。
江螢慌張回首。
看見容澈坐在榻沿,那雙鳳眼里沒有半點睡意。
“大晚上的,你打算去哪”
江螢避重就輕“臣妾想到浴房里洗沐。”
“睡不著就別睡。”容澈斂眉“還不如出去走走。”
江螢點頭“永州城里不設宵禁。此刻出去,應當還能遇到些賣夜食的小販。”
而且無論去哪,都比擠在榻上要涼快些。
容澈瞥她一眼。
倒也沒有拒絕。
兩人分別到浴房里洗沐。
更衣后便順著天水巷走到離江府不遠的銀杏街上。
夏夜悶熱,來街上納涼的行人眾多。
無數小販穿行其中,販售著各自的吃食與物件。
江螢買了蕓豆卷,又買了份云片糕。
就當她還打算買茯苓餅的時候,略微猶豫了下,偏首問容澈“殿下吃嗎”
“孤不吃甜食。”容澈嫌棄地掃了眼“你愛吃就自己吃,吃不完就放著,少拿來塞給孤。”
江螢被拆穿心思,輕輕唔了聲,也打消了再買茯苓餅的念頭。
就這般端著兩份小食,邊吃邊跟著容澈往前走。
漸漸倒也走到街心處。
那株標志性的百年銀杏樹前,有數名工匠正搭著座足有三人高的木架。
容澈看了眼,信口問她“又是什么節日”
江螢略想了想,咽下口中的糕點道“七夕的時候城里會有燈會。這是工匠們提前在搭建燈架。”
容澈停步,看著尚且簡陋的木架鳳眼微深“燈會。”
江螢點頭。
也將視線落在那座燈架上。
“元宵,花朝,七夕都有燈會。那時,也是永州城里最熱鬧的時候。”
她說著杏眸微彎,像是從木架的空隙里,看見記憶里的盛景。
天街涼如水,花燈明如晝。
她抱著小橘子,跟著父親與母親在節慶時的街巷間走過。
她的母親還給她買了一盞明亮的白兔燈籠。
她的語聲輕輕,在吹來的夏風里回憶道“從前臣妾住在永州城里的時候,每年的燈會都不會錯過。”
她說著輕彎了彎明眸“也因為太喜歡湊熱鬧。還曾經在燈會上走丟過。”
小時候頑皮的事總是不太光彩。
因此江螢說到此便也止住語聲。
想要繼續吃買來的糕點。
但她方抬手,容澈便將糕點與竹簽一同自她的手里奪走。
江螢懵然看向他“殿下不是說不吃嗎”
容澈冷眼看她“想事情就想全。短不了你這一口吃的。”
江螢輕眨了眨眼。
也順著他的語聲繼續往前回憶。
她記得那時候她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