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點了煙,深抽了一口,吞到了肺里,然后再從兩只鼻孔中噴出來,呵呵一笑后,道:“那個小胖子挺招人嫌的,但沒想到,對你倒是真夠義氣。”
十三歲時懂得不多,尚無法真正分辨世態炎涼,只道是誰對自己好一點,誰就是好人,誰要是逼迫自己干些不愿意干的事情,那就是壞人。在生病期間,跟席琳娜聊天說話,羅獵已經知道曹濱董彪他們的組織叫安良堂,當時,羅獵只認為這安良堂三個字便代表了霸道邪惡。
但在紐約的四年多時間中,且不說紐約安良堂救了自己和安翟,也不說之后又救了師父老鬼,單說羅獵聽到的那些華人對安良堂的嘖嘖稱贊,也足以讓羅獵對自己當初的判斷產生懷疑,甚至是否定。
“好吧,我承認安良堂是個講正義守規矩的堂口,既然師父和大師兄也是安良堂的人,那我也沒啥好說的,但是,我現在有些麻煩,暫時還不想連累到你們,假如你們對我有什么要求的話,能不能等過段時間再說?”雖然對安良堂的認知有了改變,但羅獵卻接受不了被欺騙隱瞞了整整四年之多的現實,只是,欺騙隱瞞他的不單是曹濱和董彪,還有自己最尊敬的師父和大師兄,羅獵心中多有不滿,卻又不便發泄,只能找借口婉拒了董彪。
說完,羅獵站起身來,就要回去。
董彪在身后喝道:“等一下!”
趙大新同時攔住了羅獵,道:“小七,先別著急走,等彪哥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羅獵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董彪捏著香煙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將煙屁股摁滅在煙灰缸中,再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支,卻沒點燃,只是放在了鼻子下嗅了兩下。“布蘭科絕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再加上一個比爾警長也是白搭,即便你接受了比爾警長的建議躲進了監獄中,布蘭科也一樣能要了你的命。能干掉布蘭科,徹底解決這場麻煩的,只有濱哥。”
羅獵冷冷道:“何以見得?”
董彪把玩著手中香煙,道:“我先給你講個故事,是關于濱哥和布蘭科的。”
董彪將曹濱和布蘭科放在了一起,登時挑出了羅獵潛意識中的一個懷疑。在火車上遭遇劫匪的時候,大師兄趙大新將安良堂的標志牌放在了餐桌上,這使得羅獵不由想起了四年前去往紐約時的那一次,師父老鬼也是將同樣的一塊標志牌貼在了車廂廂門上,從而使得劫匪主動放棄了他們這個車廂。莫非安良堂跟劫匪之間有什么勾當么?羅獵當時確實產生了這樣的疑問,只是當時突發變故,容不得他多想,事后,又因殺了人而產生了心理陰影,才將這個疑問給忘記了。
“哦?那我倒是想好好聽聽。”羅獵微微向前傾了身子。
董彪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香煙放在了一旁,開口說道:“十年前,安良堂尚未成立,但那時候,濱哥已經成了華人勞工中公認的大哥。那年夏天,一個該死的洋人到唐人街來找人去幫他打掃家里的衛生,開出的條件比較誘人,咱們好多女同胞都爭著想得到這個工作機會,后來,那洋人看中了一位大嫂。說是大嫂,其實也就是三十歲不到的樣子,身邊還牽著一個不滿三歲的小女孩。大伙看她也不容易,于是也就不爭了,可誰能想到,相讓的并不是一個好工作,而是一個厄運。
那洋人在家中糟蹋了那位大嫂,還摔死了那名三歲不到的小女孩,洋人警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笨蛋,居然能讓那洋人給跑掉了。濱哥受不了這份氣,逼著警察局發出了賞金獵人的布告,濱哥接下了這趟活,對那洋人開始了千里追緝。那洋人最終誤打誤撞逃進了一個叫紐維爾的小鎮,這個小鎮有著一位非常彪悍的警長,對,他就是布蘭科。
布蘭科統治著紐維爾小鎮以及周邊百余公里的地盤,在那邊,布蘭科就是法律,他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那洋人逃到了紐維爾之后,給了布蘭科一大筆錢,只求能活下來。布蘭科答應了他。
濱哥單人單槍追到了紐維爾,面對的卻是布蘭科以及他手下的二十多名窮兇極惡的牛仔。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濱哥也從未對任何人再提及此事,對我阿彪也從不多說一句,但所有人都知道,濱哥是提著那洋人的頭回到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