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布蘭科唯一一次打破了自己定下來的規矩,這之前以及這之后,從沒有第二個人能在紐維爾小鎮忤逆布蘭科的意愿并且全身而退。五年前,從金山到紐約的鐵路建成通車了,但之后不久便鬧起了劫匪案。就在你來金山的前半年,濱哥去紐約和顧先生會面,回來的火車上遇到了這幫劫匪。劫匪便是布蘭科手下的那幫牛仔,見到了濱哥,只能是以禮相待。濱哥也沒說話,只是擺出了安良堂的標志牌。劫匪心領神會,從此與我安良堂井水不犯河水。”
董彪的這番話打消了羅獵的疑問,同時,曹濱的傳奇故事也深深地吸引了羅獵。“那濱哥為什么不舉報布蘭科呢?比爾警長說,抓捕布蘭科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證據,假若濱哥能出來作證,豈不是可以早一些消滅了這個禍害了么?”羅獵問出這番話的時候,便隱隱感覺自己稍有些幼稚了,不自覺地將目光從董彪的面龐上轉移開來。
董彪終于沒能忍住煙癮,再次拿出了火柴,點燃了香煙。“這就是江湖,各賺各的錢,各發各的財,安良堂看不上布蘭科,最多也就是不跟他們再有來往,絕不會舉報他們。你可能會說,安良堂的訓誡不是懲惡揚善除暴安良么?”董彪抽了口煙,停了下來,看了眼羅獵。
羅獵點了下頭,嘆道:“是啊,布蘭科他們為非作歹,安良堂理應出手教訓他們才對啊!”
董彪微微一笑,道:“安良堂只為華人勞工講那訓誡。坐火車的,全是洋人,劫匪搶的,也都是洋人,我安良堂又何必招惹是非?”
羅獵輕嘆一聲,道:“我懂了。”
董彪講得口感舌燥,不由敲了下桌面,沖著趙大新道:“我說,這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必要這么著迷嗎?就不知道借這個空給彪哥倒點水喝么?”
趙大新不好意思站起身去倒水,邁腿之時,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剛才給你倒水,你非不要……”
董彪手指趙大新笑罵道:“你這人,忒不講理了吧?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剛才彪哥不口喝,當然不要喝水,但說了那么多,彪哥現在口渴了,有錯嗎?”
趙大新倒了水,端給了董彪,賠笑道:“沒錯,當然沒錯,彪哥哪能錯哩。”
喝上了水,董彪也就懶得再跟趙大新摽嘴,轉而再對羅獵道:“或許你還有一個疑問,既然濱哥四年前將你從海關警署中贖回來的時候就有了想將你培養成金山安良堂接班人的打算,又為何不明說而設了個局讓鬼叔將你帶去紐約呢?”未等羅獵有所反應,董彪卻緊接著做出了解釋:“濱哥在看到你身上的各種優秀素質的同時,也看到了你身上的不足,你很聰明,很有主見,遇到困難或是危險的時候能保持鎮定,但同時你身上也隱隱地透露著少爺的心態。假如那時候不把你送出去,而是留在安良堂,當你知道濱哥是把你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的時候,只怕那少爺性格會耽誤了你的前程。即便是塊玉,不打不磨也難以成器,剛好鬼叔路過金山,濱哥便拜托了鬼叔,代他來打磨你這塊璞玉。”
說到這兒,董彪盯住了羅獵,其眼神中的含義很是明了,便是再問羅獵還有什么問題或是困惑。
羅獵深吸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對房間中的三個男人來說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謝謝彪哥跟我說了這么多。”羅獵終于開了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他既然是安良堂的人,那我也沒啥好說的,跟著師父就是了!”
董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道:“既然如此,那就隨我去見濱哥吧。眼下別的事都可放一放,但布蘭科的事情,卻不敢有半點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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