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他緩緩收回。
罷了,何必擾她。
接下來的兩個晚上,裴瑕仍是宿在停云閣。
這一反常態的親近,讓沈玉嬌既驚,心底又泛起些小小的隱秘歡喜。
她知她不該太貪,但夜里與他發絲交纏,鴛鴦交頸時,攀著他熾熱的身軀,總叫她生出一種他不再是什么名滿河東的圣賢君子,也不是什么身負重擔的裴氏宗子,而是獨屬于她一人的夫君。
歡好過后,沈玉嬌恍惚地想,或許他對她,并非全無情意
只是這點纏綿悱惻的少女心思,很快就被澆滅
裴瑕臨行前一日,沈玉嬌去聞德院給婆母王氏請安。
行完禮要離開時,王氏卻屏退下人,從后屋請出一位鶴發雞皮、身著青袍的老婦人。
“這位是我特地從長安請來的周女醫,她最擅婦人之癥,從前是在宮里給娘娘王妃們調理的”王氏一襲珠翠華服,端坐堂前,兩道細眉常年蹙著,就好似這世上再無任何事物能叫她展顏開懷般。
沈玉嬌原以為她是獨獨對自己擺臉色,后來才發現,王氏對誰都這樣,反正在這聞喜縣里,除了她的兒子裴瑕,她誰也瞧不上,誰也不能叫她有好臉。
“本想讓周女醫給你好好調理一番,未曾想朝廷大軍發的這樣急,周女醫緊趕慢趕,昨夜才趕到。”
王氏蹙著眉,看向周女醫“我兒明早便要離府,時間急迫,還請周娘子莫要藏私,有什么懷嗣的好法子,統統教了她吧。”
臨時抱佛腳,總好過什么都不做。雖說守真此番是當軍師,并不去陣前,但到底是兩軍交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是嫡脈獨子
王氏越想,眉頭皺得越深,看向沈玉嬌的目光也愈發不滿。
雖說她嫁進府中才半年,但怎么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真像二房嬸娘所說,臉尖腰細屁股小,一看就是命中無子的福薄相
沈玉嬌自也感受到那道凌厲的審視,默念忍字訣,低眉順眼“母親說的是,兒定會洗耳恭聽周娘子教導。”
王氏見她這副面團似的軟脾氣,也懶得多說,朝周女醫頷首“周娘子,請吧。”
左右屋里都是女人,王氏又予了重金,周女醫也不掖著,先給沈玉嬌望聞問切一番,又問了些夫妻閨房事。
沈玉嬌難以啟齒,好在王氏也知避諱,去隔間換衣,玉嬌這才松口氣,囁喏地將敦倫的次數、姿勢、何時叫水都說了。
周女醫聽罷,給她開了副據說是宮廷御用的生子秘方,又附耳教了她幾個易受孕的姿勢。
那些私密細節,直聽得沈玉嬌面紅耳赤,掌心都掐出好幾道紅痕。
一炷香后,王氏換衣歸來,見沈玉嬌坐在榻邊,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抬袖咳了聲“沈氏。”
沈玉嬌仍震驚于周女醫說的那些房中秘術,乍一聽到王氏喚她,纖細身形微晃了晃。
待見到王氏走來,她忙起身“母親,兒在。”
王氏施施然入座,睨向她“周娘子所教,可都記住了”
沈玉嬌垂眸“記住了。”
“不但要記住,更得學以致用。趁著守真聽了我的催促,愿意在你房里多宿幾夜,你也抓緊機會。”
王氏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望向她“你家道中落,我也不奢望你對守真的前程有何助益,為人婦者,為夫家開枝散葉,總不算為難你吧”
這話聽著寬和大度,然話中譏諷,如細密針刺般扎在玉嬌心頭。
“母親仁慈,實叫兒心頭慚愧,兒回去定當”
她垂了垂睫,低聲“照著周娘子所教,盡心伺候郎君,早日為裴氏開枝散葉。”
王氏見她態度謙卑,且今日目的也達到,放下手中杯盞,揉揉眉心“我也乏了,你退下吧。”
“是,母親好好歇息,兒先告退。”
從王氏的院中離開,沈玉嬌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這天瞧著又要下雨。
也不知是陰雨前夕帶來的煩悶,還是王氏那句“趁著守真聽我催促,愿意在你房里多宿”,胸間好似也蒙上一層沉沉陰霾。
原來,他連日來她房里,親近恩愛,無關風月情濃,不過是想留個子嗣。
是了,他那樣的性情,本就是如此。
是她,又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