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茵捂額,納悶嘟噥“問問都不行么。”
楊氏一個嚴厲眼神掃過去。
崔文茵悻悻垂下眸“行,不問了,不問了”
母親還將她當小孩兒呢。
秋風輕拂,一片暗黃色落葉如枯葉蝶,打著旋兒,飄飄搖搖落在潮濕地磚。
“你答應了二殿下什么”
一回到客所院落,還未進屋,沈玉嬌便停住腳步,仰臉看向身側的男人。
裴瑕也停下步子,緩緩垂眼。
昏冥天色下,他的妻化著淡妝的細眉烏眸,水墨畫般,清麗婉約,眼底卻凝著一團化不開的愁緒,如洇濕的墨。
他知她一向聰慧,也不瞞她,將他的安排說了,又道“我答應他,此生為他所用,輔佐山河。”
饒是心頭早有準備,真聽到他說出口,沈玉嬌一顆心還是往下沉了沉。
好半晌,她唇瓣翕動“他,是你心中明主么”
“二殿下忠厚仁善。”
“是你想要的明主么”
沈玉嬌又問一遍,兩道黛色細眉緊蹙著,勢必要問出個答案般。
裴瑕從她明澈如鏡的烏眸里,看到他的影。
良久,他扯唇,似釋懷,似無奈“能虛心納諫,很夠了。”
沈玉嬌聽到他的回答,似是泄了氣,纖薄的雙肩垂下“你不必為我如此。”
她知他心中抱負,更知這人心如明鏡,不染塵埃
“玉娘,你不用自責。
”
裴瑕抬起兩根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撫她蹙起的眉心,嗓音平淡“夫妻一體,你是我妻,你的清名便是我的清名。何況此次,是我沒護好你,才導致這樣的過失。我補救我的過錯,與你無關,你無須愧疚,更無須煩憂。”
他雖這樣說,可沈玉嬌怎能真的毫無負擔。
那才被撫平的眉,又輕輕折起,她望著他“二殿下那你有把握么”
作為后宅女子,她本不該妄議國事,但如今朝中局勢風云變幻,煙波詭譎。上位者的一個噴嚏,于下位者而言,可能是一場家族覆滅的驚風駭浪。
在牢獄之中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等待刀斧落下的那份煎熬,她此生都難忘。
“他雖非經天緯地的圣君,卻有寬厚賢君之資。”
裴瑕不愿叫她為這事發愁,只凝著她,眸光清明而沉靜“玉娘,你可信我”
沈玉嬌心底的回答幾乎毫不猶豫。
“信的。”
裴瑕要做成的事,她從未懷疑過。
大抵去歲初秋,他打馬趕來的那一刻,心底就埋下對他絕對信賴的種子。
他裴守真要做的事,就沒有不成的。
裴瑕見她眼中那副明澈的、毫無保留的信賴,心頭一軟。
他的妻,還是愿意信他的。
“你既愿信我,那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眼底泛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裴瑕牽著她往屋里去“到午時了,一道用飯罷。”
沈玉嬌跟著他進屋,婢子們打簾時,她回頭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色。
這會兒,平安應當也快接回來了吧
“想把我兒子帶走,沒門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