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瑕眼睫垂了垂,少傾,他掀袍跪地,沉默地朝榻上之人,重重三叩首。
“恕兒不孝。”
他啞聲道“無論如何,萬望母親保重身體。”
榻中之人依舊不語。
裴瑕也知母親心氣大,估計心里還惱恨著他。
惱也罷,恨也罷,過錯既鑄,總該有所懲罰。
事到如今,母子離心,這是對她的懲,也是對他的罰。
“既然母親并無叮囑,那兒與玉娘不攪擾您休息,先行告退。”
直到那陣沉穩的腳步漸漸遠去,床上那人才如塌了脊梁般,雙手捂臉,低低啜泣起來。
剛在外送走小倆口的高嬤嬤一回來,聽到帳中壓抑的泣聲,心頭也一陣酸澀,連忙上前“夫人,您莫要難過”
帷帳之中,王氏眼窩深陷,形容憔悴,抬臉望向高嬤嬤“我錯了么難道我真的錯了么我這一顆心,都是為了他好啊”
高嬤嬤語塞。
自那里祠堂歸來,夫人幾乎每日都要問這句話。
她在夫人身邊這些年,又何嘗不知夫人的艱苦心酸。只那日的事實在發生突然,夫人作為婆母、作為當家主母,于情暫不談,于理的確是有虧。說到底,都是二房那個禍根
一念生惡,致使這后頭步步錯。
高嬤嬤忍不住又在心頭將裴彤狠狠罵了個遍,再看王氏渾渾噩噩的憔悴模樣,她湊了過去,輕輕攬住王氏“夫人,別難過了。母子哪有隔夜仇啊,日子一長,都會好的”
王氏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靠著高嬤嬤的肩,雙眼發直不知望向何處,嘴里仍是低低呢喃著“我錯了么我真的錯了么”
不知疲憊般,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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