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面的話,趙盈盈便聽不見了,她已經走出了明輝堂。膝蓋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趙盈盈吸著鼻子,不禁想,若是她阿娘還在,今日定然會護著她吧。
這般一想,眼淚更像斷了線。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只好壓抑著啜泣,肩膀一聳一聳的。
紅棉聽得心里難受,卻也不知從何安慰起。等回到春山院附近,紅棉才道“姑娘別哭了,奴婢去找藥箱來,給姑娘處理處理傷口。”
趙盈盈哭了一路,情緒宣泄得差不多了,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還帶著些鼻音“氣死我了,我今天才第一次穿的新裙子”
紅棉也跟著破涕為笑,她家姑娘沒別的優點,就是性子大大咧咧,看得開得很。
趙盈盈又忍不住與紅棉抱怨起今日的事來,“我當時便該仔細些,否則也不能著了道,惹爹爹不高興。當時光顧著想說點高興的話哄爹爹高興了,結果她們兩個竟然用這種爛招”
霍憑景擱下筆,將那些批過的折子合上,整理好,交給朝南。
朝南頷首,明白接下來該如何做,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庭院之中。
霍憑景起身,推開支摘窗,潮濕氣息霎時間撲面而來,窗外殘雨順著屋檐滴落,蒼綠的樹葉被水洗過后,透亮幾分。
這是他搬來湖州的第二月。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在這里的日子,正如詩中所說那般,安靜閑適。
霍憑景深深一嗅,這種下雨天的味道,勾起了他一些塵封的回憶。
與這潮濕氣息一道飄進霍憑景耳朵的,是少女帶著哭腔的嗓音,從一墻之隔的宅院中傳來。
“我今天才第一次穿的新裙子她們倆居然用這種爛招”
霍憑景長眉微挑。
這倒是他在湖州平靜生活里唯一的波瀾了。
隔壁院子里住了個小姑娘,三不五時便要哭上一番,一面哭一面要控訴自己的委屈。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與她姊妹又如何交戰,如何輸得很慘,被爹爹訓斥了,諸如此類。
霍憑景其實不想聽,可是兩個院子只隔了一堵院墻,他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不想聽也聽得見。而那小姑娘又總愛在院子里說話,大抵從沒想過隔墻有耳這一說。
今日少女埋怨的話,似乎是說她爹爹出了趟遠門,她原想留個好印象,卻被姊妹絆了一跤,被爹爹訓斥一番,她不忍于是想辯駁,卻惹來爹爹更嚴厲的訓斥。
這等小事。
霍憑景一聲嘆息,搖頭失笑。
從這些日子的被迫偷聽中,霍憑景對那少女的唯一印象便是笨得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