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他以后就是我的虜奴了。下回常利葉歌再來,我帶著他上,讓常利葉歌有來無回”蘇莫勒沙惡狠狠地道。
聽他說“常利葉歌”,密達魯訓斥的話便卡在了嘴里。
蘇莫勒沙又道“父親也是熊王的后代,卻因為帶著鷹部的人就讓人這樣欺負。我不服”
密達魯嘆氣“行了,你別老想著惹事兒了。折騰了這么些天,歇歇去吧。”
固特也說“都去歇一歇,今天打了兩頭野羊,一會兒烤羊肉吃。”
令翊躺在破舊的草墊子上,再次昏睡了過去。巫者搖著鈴在他身邊轉圈,嘴里念念有詞。幾個奴仆在旁看著。
巫者念完,掏出一包藥“包扎的時候敷在傷口上。最好再給他蒙上牛皮,放點牛血讓他每天喝幾口。十日里不死,就是能活了。”
奴仆們不喜歡燕人,但因眼前這個是蘇莫勒沙的“東西”,蘇莫勒沙交代要“小心看著點”,只好聽吩咐照顧他。說是照顧,卻不像對自己人那樣小心,手底下沒什么輕重,硬撕下滿是血痂的布,粗手粗腳地給他重新包扎。
令翊被疼醒了。他皺著眉頭,回想剛才夢中人、夢中事,夢里有父親母親,還有先生她哭得很傷心,滿臉淚,眼睛紅通通的,還流鼻涕,像個小孩子。
夢里的令翊看她那哭得那狼狽樣子,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里刺刺地疼,既欣喜于她心里有自己,又覺得還是沒有得好,那樣她就不用這么傷心了。正想伸手給她擦眼淚鼻涕呢,讓人給“撕”醒了。
醒了后,只余下了滿腔心疼。先生慣常口是心非,表面灑脫,其實很是拘泥,總怕虧欠了誰,她要是像她表面那樣倒是好了。
令翊又抱怨這幾個裹傷像宰牛殺羊的奴仆我還沒給她擦擦眼淚鼻涕呢。哪怕是在夢里,再摸到她的臉,也是好的。
令翊的長兄令慎接管柳城,俞嬴接著巡視燕北,繞個圈子回平野。
巡視途中,俞嬴看到一群奇怪的鹿。這些鹿短角大耳圓眼睛,看見大隊的車馬,尾巴瞬時炸開一片白毛,撒開四蹄跑起來,可跑不多遠就停下,回頭好奇地看。
隨行有侍從要射它們,俞嬴忙止住。
俞嬴微笑一下,問鷹等“這鹿像不像你們將軍”
鷹等卻紅了眼圈“先生”
又過了些天,俞嬴回到平野。距離上次離開沒有幾個月,上將軍的頭發卻明顯地白了,人也瘦削了很多,精神卻還撐得住。
俞嬴把令翊的遺物交給他,除了那個箭箙。令曠道謝。
兩個都是公私分明又內斂的人。令曠說起東胡大首領之死的影響,說起如何加強燕北防守,俞嬴也說起擴建燕北諸城、堅壁清野之策,說到燕北農牧,鼓勵墾荒,推廣新式農具和耕作技能,說到建立燕國自己的武卒,特別是一支能對抗東胡的騎兵。
兩人到底還是無可避免地說到了令翊。
令曠摸著俞嬴交給他的一把匕首上的“翊”字,輕聲說起令翊名字的由來,他的眼淚滴落到匕首上鐵血剛正的上將軍此時也只是一個父親。
“那鳥非鷹非雁,長羽利爪,雙翅展開有丈長,在天上飛,能遮云蔽日一般,故而為他取名為翊”
俞嬴眼前則是自己笑話他“身大頭圓”時他故作氣惱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