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燈盞光亮氤氳,照在令牌上,撒出幾道朦朧的光暈,顯得分外神秘。
凌枝說話向來是這樣,直言不諱,懶得拐彎抹角,溫禾安習慣了,讓她感到詫異的是這句話本身的含義。她沉思了一會,將令牌拿回來,用指腹摩挲邊角。
令牌是最后一刻突然掉落的,她還沒來得及好好看。
它只有掌心大,肉眼看有玉的溫潤冰透,真正握在手里才知材質更像金屬,棱角堅硬,冰涼,圖騰紋理冥冥中勾勒出難以形容的玄妙力量。
飯桌上一時沒有別的聲音,凌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她怕還不夠清楚,抬手隨意指了指陸嶼然,昂昂下巴“吶,他也有。”
這兩人是最有資格獲得十二神令的。
沒有才不正常。
溫禾安不是天生被選中的人,她少年困苦,遭遇實在不順,年輕輕輕便學會了所有能學會的夾縫中求生的本事。她很小便會看人臉色,故作乖覺,拙劣又自以為是的用手段操控局勢,時至今日,這個習慣仍然保留著。
為天都做事時,她手中沒少染血,那些人并非全然罪大惡極。
因而此時此刻,她與商淮和羅青山一同愣怔,直到夜風拂動衣角,才側了下頭,意識到很可能指的是自己的第八感。
凌枝一看她臉上罕見的空白神情,沒等她說話,也懂了“哦。我忘了,你只記得自己做過的不那么盡善盡美的事。”
她對自己要求太嚴了,別人都是揪著自己的閃閃發亮的優點欣賞,她卻總回首看自己不太完美的地方,人不是玉,哪有無暇的。
溫禾安低頭看看掌心,唇角幾次提起,又壓落,最后緩聲問“十二神令,有什么用途嗎”
“據我推測,可能跟帝位歸屬有關。”
凌枝看了看陸嶼然,他跟誰都離得遠,只跟溫禾安靠得近,唇角弧度一點沒變,看樣子是沒意見,她于是將自己那塊和溫禾安手里的那塊歡歡喜喜一碰,碰出錯落的響聲,示意她來看上面銜接的花紋“從邊角拼接的圖案看,令牌一共有八塊。我兩塊,你一塊,陸嶼然手里有三塊了,但你我都進了秘境,他還沒,估計秘境中還會再獲得一塊。這樣算算,七塊都定了,只有一塊還在外面。”
她指尖碰了碰桌沿,碰得身邊坐著的羅青山一懵,商淮見狀扶了下額,給她遞了塊蒸得只有拇指大小的棗泥糕過去。卻聽到她神秘兮兮,一口氣不喘地道“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你,我,陸嶼然,巫山幾個位高權重的老頭,還有你身邊這兩位。八枚令牌,陸嶼然抓了一半,剩下一半暫時分散在你我手中,吶,若是哪天突然有人襲擊你要奪令牌,你知道最先該抓哪幾個吧”
商淮險些被這大變臉的態度氣笑了,羅青山已經無聲又無辜地垂下了頭,心中萬分后悔慶功宴關他什么事呢他來做什么呢
知道得越多。
死得越快
本來一個妖血,就夠他愁的了。
話
說到這份上,陸嶼然仍然無動于衷,眼神在溫禾安身上停留了會。她吃了不少辛辣菜,鼻翼滲了點汗珠,唇也艷艷的紅,他朝商淮伸伸手,示意他將桌子那邊才兌進壺里的溫熱蜂蜜水遞過來,給她倒了杯。
凌枝滿意地將棗泥糕最后一口咽下去“真有那時候,你也別跟他好了,他御下不嚴,早晚拖你后腿。來陰官家找我。”
陸嶼然很不滿這句話中的某些字眼,聽聽就覺得刺耳,終于開口“能說點別的”
凌枝捏了捏鼻尖,冷冷哼了聲。
每當這時候,溫禾安都會生出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奈,她處理別的事情極其利落,可對兩個跟自己交情匪淺又都真情實意的人沒轍,總在無辜的“觀戰者”與沒有原則的“和事佬”中來回切換。
她只好接著問“據說可靠嗎如果是這樣,其他的人呢江無雙,溫流光,他們一塊也沒有,意味著沒有成帝的機會”
凌枝眉毛一挑,直言不諱“他們本來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