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糖人,唱了一口黃酒,畫了花燈,看了皮影戲。
天色漸暗,蒼穹被一片濃墨浸染。
兩人起身回程。
季青林雙手都提了大大小小的東西,溫寒煙空著手走在前面,只有一只手拿著她自己親手做的兔子花燈。
瑩瑩火光透過薄薄的紙燈映出來,幽幽燭火探入虛空,被黑暗湮沒。
周遭密林綿延,似張永遠逃不出的囚網。
他們何曾離開過落云峰。
火光無聲熄滅了,最后一點光亮被墨色浸透,四周寂靜無聲,僅余一輪彎月掛在天邊。
季青林手里的東西都化作青煙般消散,他喉間滑動了下,小心翼翼抬起頭。
“寒煙”
他也沒想到豢影珠能夠支撐的時間這么短。
早知如此,最后便不該陪寒煙看那么久的變戲法,早些回來就好了。
溫寒煙依舊走在前面,連腳步都沒停一下。
她指尖微蜷,方才兔子花燈的觸感還依稀殘存在指腹。
“其實我一早便知道,你都是騙我的。”
在偌大的幻境之中逛了一整天,溫寒煙有點累了。
她干脆停下腳步,在旁邊樹下席地而坐。
她脊背靠在樹干上轉過頭,望著季青林在月色下更顯修長的身影,語氣稀松平常。
“你那么聽師尊的話,怎么可能為了我騙他”
季青林臉色稍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借著夜色掩飾自己的尷尬。
寒煙說的沒錯,他的確聽師尊的話,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他騙了寒煙,但也是不得已。
夜風卻送來溫寒煙清淡的聲線“但我甘心被你騙。”
季青林眸光微頓,抬眸看向她。
溫寒煙坐在樹下,裙擺似蓮花般盛放,她靜靜看著他,“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失望。”
她的眼神很淡,卻又蘊著一種比巖漿還要滾燙的情緒。
季青林心底一熱,彎腰在她身邊坐下。
“抱歉,寒煙。”
“無論怎樣,師兄不該騙你的。”
溫寒煙搖了搖頭,夜風吹散濃云,幾抹星辰點綴在望不見盡頭的黑暗之中,等待著不久后的曙光驅散陰暗。
“師尊為何不允許我下山呢”
“師尊應當是擔心你,怕你受傷。”
季青林靜了靜,輕聲道,“寒煙,你是他最寵愛的弟子,全天下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盯著你,心思叵測。”
“你貿然下山,的確太危險了。”
“可你不同樣也是師尊的弟子嗎”溫寒煙瞳孔微轉,眼底倒映出季青林的影子。
她語氣有幾分困惑,也有幾分低落,“他卻從未阻攔你下山歷練。”
“或許是因為,我已經晉階天靈境,有自保之力。”
季青林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她發頂,安慰她,“寒煙,你很有天分,入門不過短短十年便已晉階至馭靈巔峰,比師兄當年只快不慢。”
“要不了多久,你便可以下山了。”
四周很安靜,陣陣蟲鳴連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