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黯淡,深秋的晚風蕭瑟,蘊著刺骨涼意。
白墻黛瓦的建筑邊緣虛化,融入遠山蒼茫的色澤之中。
天邊落雪,雪花零落墜于飛檐,驚起龍紋風鈴清脆作響。
龍吟呼嘯,逐漸逸散于虛空,簌簌落下幾滴暗紅的血珠,順著衣擺滑落而下,凝聚在腳邊。
裴燼毫不在意甩了下掌心血跡,這時一片雪飄飄悠悠而下,不偏不倚落在他掌心。
“秋日落雪,倒是奇景。”
只是他體溫偏高,一片薄薄的雪花頃刻間便被熱血融盡了。
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黑衣,眉目間已初見鋒銳。
裴燼垂著眼眸,掌心一片血色,辨不清是血水還是雪水。
在他身后,白衣墨發的俊美少年自始至終立在樹下,極有耐心地整理著袖擺不存在的褶皺。
白衣少年頭也沒抬地說“別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裴氏少主是什么傷春悲秋的風雅人。”
裴燼鼻腔輕嗤一聲,甩袖掩住掌心傷處。
他回眸,頗有幾分桀驁輕狂“云風,看了這么久,那你倒是來說說,方才我這秘術你能接下幾招”
“整日打打殺殺,這有什么意思”
云風慢條斯理抽出一柄折扇,“唰”地一聲展開,在這難得的深秋初雪之中優雅擺了兩下。
“一招我都接不了。”
他絲毫不嫌丟臉,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一臉正色道,“同你切磋的時間,我都能與流華師妹說上好幾句話了。”
裴燼一早便料到這種回應,唇角扯起幾分嘲弄。
“收了你這樣的懶鬼做弟子,瀟湘劍宗還真是師門不幸。”
說罷,他轉身從假山巨石上瀟灑飛身而下,指尖彈出一道靈風,直掃向云風手中的折扇。
云風對此早已熟門熟路,閉著眼睛都知道裴燼攻勢指向何處。
他面不改色一轉手腕,輕而易舉躲開他的偷襲。
末了他腳步不停,順勢輕盈轉了一圈,一身雪色道袍衣袂翻飛,風流至極。
翻飛的黑色衣擺翩然落下,裴燼環臂站到他身邊,嗤笑“裝腔作勢。秋日搖折扇,也不怕凍死。”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云風煞有介事道,“雖然我修為不及你,但也不至于被你如此小瞧。修仙中人皆有靈力護體,根本不畏嚴寒。”
他手腕轉了轉,不僅毫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晃了幾下折扇,冷風從他腕間嗖嗖往外冒。
“豈止是秋日搖折扇,哪怕是冬日我也要搖。”
裴燼似笑非笑揶揄道“又與司星宮那個玉流華有關”
“正是。”
“多少年了,你還在纏著她不放”裴燼一言難盡,“我看她根本懶得搭理你。”
“這便是你誤會了。”云風得意一笑,“流華師妹最喜歡我這副打扮。”
裴燼給面子地敷衍他“此話怎講。”
“平日相見時,她大多時候都只同我說兩句話。但我第一次手持折扇同她見面時,長嬴,你猜她同我說了幾句話”
裴燼方才修煉過秘術,此刻身體有些脫力,精神卻極其亢奮。
他腦海里反復回憶著方才血陣祭出騰龍時的暢快之感,聽了云風的話,也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隨口應了聲“嗯”
云風早已習慣他這樣的態度,自顧自美滋滋感慨道“她與我說了三句話”
“哦。”裴燼興致缺缺,半晌又覺得自己反應太冷淡,加了一句,“說了什么”
“平日里,雷打不動你好,再見。”
頓了頓,云風下頜微抬,似是想到什么令人驕傲的事,慢慢吐出幾個字,“那一日,她又對我多說了兩個字。”
“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