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塊營地中的上千騾馬被潰敗的流寇搶奪逃走,路上的銀兩既有故意灑落的,也有搶奪時掉落的,其他的兵器、被服之類戰利品大多被許自強搶走了。
隨后的舒城山口之戰中,守備營原本是攜大勝的威風,氣勢如虹而去,轉眼被一百多馬兵打得灰頭土臉。
城外的氣氛有些凄楚,但城內輕松了許多,自從去年被圍攻之后,沒人愿意再經歷那么一次,史可法帶著官兵將流寇擊退,還取得了大勝,至少短期內的威脅解除了。
史可法在桐城時,辦公的地方在縣前街的分守道分司衙署,這是專門給上級道臺視察是辦公用的,另外還有一個分巡道,是管刑罰的,則有另外一個分司衙署,規模要小一些,地方在城東。
龐雨和楊爾銘到分守道分司的時候,史可法已經在等候,舒城山口之戰的大概結果他已經知道,此時只是要聽龐雨當面匯報。
龐雨簡要匯報了一番,當然半真半假,現場還有潘可大和許自強,他不能顯得太過廢柴,把流寇的數目報到了五百馬兵。
潘可大和許自強站在一邊,他們也得知了龐雨往舒城的大概戰況,兩人頗有些幸災樂禍,不論龐雨怎么說,但這么快就退回桐城,營里又多了死傷,肯定是沒占到便宜。兩人也為自己沒有去參加舒城的出征慶幸。
史可法則沒有絲毫懷疑,從去年以來,流寇氣焰高漲,先是燒了鳳陽,今年六月之后,流寇先后殺死艾萬年和曹文詔等重要將領,以前都是流寇避官兵,現在多有官兵避賊。
在這一片敗績里面,史可法用一支新軍大敗流寇,雖然斬首數只有幾百,但對他一個剛上任的兵備道來說,是一個亮眼的戰績,對張國維和朝廷都是極好的交代,此時他看龐雨是怎么都順眼,更不會懷疑龐雨的報告。考慮到舒城是鳳督的轄區,龐雨從舒城很快退回,即便有點小敗,也更符合史可法的希望。
“本官報給張都爺的申詳之中,將北峽關之戰首功報了龐將軍,還望龐將軍再立戰功,下保安慶百姓,上報張都爺厚寄。”
龐雨連忙道,“謝過道臺大人,小人一定恪盡職守,必不叫流寇肆虐。只是營中死傷不少,都是桐城的農家子弟,家中失了當家人,亟待朝廷撫恤,另有器械馬匹損失若干,請大人略作補充,以利再戰。”
潘可大一臉不屑,守備營在北峽關搶到一百多匹馬,銀子也是搶得最多的,此時一回來就開口要東西。
“請龐將軍放心,此事本官理會得,待稟明張都爺,原額必不會短少。”
史可法點點頭,又轉向楊爾銘。
楊爾銘遞上幾張呈文紙,“報道臺大人,審問流寇俘虜的供述,已經由縣衙問出,請大人過目。”
史可法略略看了看,神色間頗有憂色,他放下呈文看著幾人,“自六月起,關內流寇十余股陸續出關,過洛陽后分兵四出,馬守應、蝎子塊兩股,是走得最快的。”
龐雨對于官兵和流寇作戰的總體形勢知之甚少,安慶與湖廣接壤,但行政區劃的上級卻在蘇州,兩個軍事指揮機關相隔一千多里,他們之間信息的交換已經足夠遲緩,再從應天巡撫衙門到安慶,就繞了快半個中國。
同樣接壤的舒城、廬江,又屬于鳳陽巡撫管轄,離蘇州的距離同樣不短,更不用說河南布政司那邊還不接界。行政區劃的隔閡,使得安慶和周邊衙門的信息交流很不通暢。龐雨對周邊形勢的了解幾乎是一片空白,不光是流寇的信息,他甚至不知道湖廣和河南到底有多少官兵。
所以安慶廬州等地都不得不自己派出探子前往河南偵查,但這種一府一地的偵查,手段十分單一,大多是道聽途說,只能大致知道流寇即將到來,造成備戰時間很長,此次楊爾銘供應四千多人馬的糧草,已經頗為吃力。
長期在異地駐軍,地方上供應不了,所以此戰之后,史可法很快就會帶兵返回府城。龐雨更擔心的,就是潛江、宿松方向,那里面對湖廣和大別山,幾個縣城都被毀,無法長期駐軍,地方也供應不了,按目前的情報效率,無法提供預警,流寇萬一突然出現,是很難及時救援的。
史可法嘆口氣道,“據這里面的流寇供述,今年陜西干旱,糧食收成不好,陜西無法覓食。流寇不少營頭相約九月前后出關,除了前面出來的,后面還有高迎祥、闖將、點燈子、曹操、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