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達財點點頭,這一點對他來說更明顯,他本身是傷殘,朝廷是不管的,不要說職官名冊,連兵冊上都沒有他名字,只有龐雨在安慶營,他這個文書官才是官。一旦換了人,或是營伍調往外地,他這個文書官就當到頭了,連個大頭兵都不如。
曹書辦湊過來道,“大人在文書隊辦的差,一向照著這般干的,龐大人定然是滿意的,這次特意派大人來石牌練兵,是知道操練新營伍不易,怕各房各部刁難,特意給大人留著副總文書官的職位,就是要方便大人你辦事。”
“當初龐大人讓我去文書隊,那就是對文書隊不滿,認為我罵文書隊罵得對,眼下讓本官來這武學,就是因為提的方略合了龐大人的心意,龐大人就是要在營伍中增加火銃,最好是全火器的營伍,這就是坐堂官要的。其他那么多軍官都不如我合適,這叫人盡其才,咱們就在石牌把這差辦好。”
……
“要把差事辦好,最要緊的是人盡其才,懂不懂。”
石牌鎮武學分司西側柵欄外不遠的婆子墩內,譚癩子下巴微微揚起,背著雙手邊走邊看,袁婆子和另一個婆子跟在他身后。
譚癩子邊走邊道,“墩中錢糧分得少,有些婆子要干點皮肉營生,多掙點錢補貼家用又沒礙著別人,這就是人盡其才,每次收她們捐貢便是,多好的事你非要攔著干什么,天天派些惡婆子盯著,還得管這些惡婆子一頓晚飯,兩頭都虧銀子不說,那些姐兒、姐夫都恨你,你落個什么好,墩堡里面這般長年累月堆積怨氣,墩堡的生計怎生辦得好。”
袁婆子牛高馬大的,隨在瘦小的譚癩子后面,卻弓著腰一副小心模樣,“譚爺你不知道,這墩堡里面女人家干的是力氣活,誰不想掙輕松錢,要是不管著,壞了人心就沒人干活了,到時交不了草料……”
譚癩子突然停下,袁婆子沒有防備,眼看撞到譚癩子身上,趕緊停下不由一個趔趄,下意識的伸手抓住譚癩子手臂。
“不許亂摸。”譚癩子伸手一把打開,左右看看后手指指點著袁婆子,“說起這草料,本官就要好好跟你說道一下,石牌武學、新營連著開,今日又到了幾百個丘八,石牌的人多了,跟你們以前呆的宿松這些破落地方不一般,河道上船要多,路上車架也要多,船咱們賺不了,車架都是牛馬過來,咱們這里干什么的,草料!石牌騎兵的牲口多,周圍幾十里的草料都供著這里,你也不去鎮上看看,各家食鋪客棧都沒草了,他們買都沒處買去,咱們這里有啊,你一家家去問,誰要買我們都賣。草料不要照著桐城、府城的價,這里周圍幾十里都被輜重司收了,咱們賣的價不能少了。”
“那騎營的草料就不夠支應……”
“不夠支應就跟輜重司的人說,那草料又不是我們種出來的,我們只管晾曬轉運,草料不夠了,還得往遠處買,反正輜重司去想法子去,左右他們自己也不管運。要我說啊,既是婆子墩在辦草料,那就該婆子墩自家點收,也免了輜重司的麻煩。”
譚癩子說罷往后一伸手,另外一個跟著的婆子立刻將一塊西瓜塞到手中,譚癩子看也沒看,放到口中咬起來,伴隨著咀嚼思考了一會,他才抬頭看著袁婆子道,“石牌這里人多,不要老把婆子墩當成種地的,你一群婆子怎么種也種不過其他墩堡,你得看看自家長處,人盡其才懂不懂。”
“老身就怕這般操弄,到時戶房一查到,說我們不安心辦差,誤了騎兵的草料擔待不起。”
“怎么會誤了草料,那些婆子作皮肉營生,每次捐貢的銀子用來雇力夫辦草料,可不比幾個婆子管用,能誤什么事。”
“明白,明白,就是現下到處都在興建營盤,怕沒那許多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