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昭坐沙發上忍痛的時候,那混球就坐她對面,看熱鬧似的架著腿,光線傾斜在他身上,留了半邊的陰翳。
讓他此刻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冷。
冷酷、冷漠。
沒絲毫人情味。
惠姨聞聲就趕過來了,把棠昭的褲腿往上一層一層卷起,看見那白皙的膚色已經開始顯現一些淤青征兆,她嘖了一聲,皺眉道“怎么摔的這是,看著摔得不輕啊。”
棠昭的唇齒之間溢出一道不輕不重的嘶聲“好疼。”
周維揚沖著惠姨抬了抬下巴,眼神帶涼風“您輕點兒,別傷了人金枝玉葉,一會兒惹哭了我可不哄。”
他這架勢很符合她對這一類人的刻板印象,四六九城里紈绔的北京小爺,說話不著調,懶懶的,混不吝里又帶點無情。
能把人損死,能把人噎死。
能把人氣死。
誰要你哄啊
棠昭不會吵架,憋一肚子不開心,抬起臉,遞了一個眼刀過去。
眼底被密不透風的委屈裹著,因而傷不了人,是把軟刀子。
周維揚繼續疏疏淡淡地說著刺人的話“多瞪我,接著瞪,瞪會兒就不疼了。”
棠昭咬了咬牙,她的情緒不會掛在臉上,一向在眼底。
向他遞送了三個字的信號我恨你。
在惠姨用手按上來的瞬間,鉆心的疼痛旋即又沒過了恨,變成一種淅瀝的,具象的委屈。
她的眼睛在說好疼啊。
那感覺好像潮水漫過心臟,讓他也隨著濕了濕,悶了悶,在水底咕咚咕咚喘不了氣。一根神經在身體深處抽著,算不上疼,但挺不舒服的。
周維揚看著她膝蓋的紅腫,感覺喉嚨里有輕微的澀意。
“小揚,別說風涼話。”惠姨在一旁也勸。
過會兒,他起了身“給她好好處理一下,我撤了。”
“”
等人走了。
惠姨才放低聲音和棠昭說著“小少爺從小養尊處優,家里寵大的,氣性高,別和他生氣。”
究竟是寄人籬下,棠昭還是要賣賣乖“沒事的,我自己摔的,剛剛好像還撞到他了。”
“啊撞他哪兒了”
棠昭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壓著聲音,用含糊的音節掩蓋著羞恥“就那個地方。”
惠姨愣了下。
棠昭訕訕撓一下臉蛋“應該不會出事吧。”
惠姨笑了“不會,當然不會。他要是出什么事兒,家里早就鬧得雞犬不寧了。”
棠昭苦著臉點點頭,沒再問。
在書房看片子的老爺子聽見動靜,又出來瞅一眼,問怎么了。
棠昭說沒事,只不過摔了一跤。
沒傷著骨頭,就是簡單的磕碰,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路。
棠昭瘸著腿回到房間,惠姨把保溫杯給她送了過去。
下午會有個藝考老師過來給她上課,棠昭本打算看會兒書,但她怎么看都無法專心,覺得心情有些沮喪。
她想,她可能是不喜歡這樣的人。
算不上討厭,但有些抵觸。
銳利的,鋒芒畢露的。
是她無法掌控的。
草稿紙上,被她宣泄一般寫了幾個字周維揚好討厭。
宣泄過后,理智下來,她把討厭涂掉了。
留下一句周維揚好。
好什么好好也涂掉了。
周維揚。
偷偷寫名字,顯得像暗戀他似的,她最后把維揚兩個字給涂了。
最后只剩一個四四方方的周。
她看著這個字,很快聽見手機振動的聲音。
媽媽給她發來消息,問最近怎么樣,棠昭便閑下來跟她聊了會兒天。
棠昭問她周導還有一個孫子,你知道嗎
方妍雪說是的,小揚,和你一樣大,每年拜年都給這哥倆包紅包,看著個頭一天一天高起來的。
逢年過節,棠家和周家一直是有往來的,家里長輩聯絡多一些,只不過棠昭沒有來過北京而已。
這樣一來,她好似更沮喪了那你怎么沒告訴我啊
方妍雪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兩個都是小帥哥偷笑看中哪個就拐哪個回來。
“”
棠昭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她溫柔貌美的媽媽這么不正經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