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您的意思。”足木一輝又一次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藤本青花打算詐對方一下“前些天,我查到你的個人賬戶有一筆匯款入賬,但結合你的其余信息來看,我實在是想不到一名貨車司機能夠通過什么方式得到一筆這樣的巨款。”
其實藤本青花根本沒有時間去查這么細節的東西,只是基于她查到的關于足木一輝妻子的情況所做出的合理推斷而已。
她邊說邊觀察對方的反應。這種時候就要再次感謝自己的撲克面癱臉了,藤本青花發現這樣詐別人還真是屢試不爽。
足木一輝心率在不斷攀升,他下意識的反應是死不承認。
可真的是這樣嗎
足木一輝已經活了五十多年了,經歷的多了,看待事物也就變得簡單。
可他看不透眼前的年輕女人。
她是車牌號的主人,能查到自己就代表著她已經預視到自己的死亡。
可即便是在死亡的脅迫下,面對面坐著的人仍是泰然自若,動作閑適,即使自己不配合也完全不見焦躁,還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甚至察覺到自己在看她的時候還勾起了一抹難以形容的笑。
那是帶著嘲諷的冷笑他想隱瞞的一切都已經被看穿了,足木一輝的背后一瞬被冷汗浸濕。
藤本青花還不知道自己對足木一輝的心理造成了多大的壓力,在她看來自己的笑容是在釋放善意的訊號。
好吧,她就是因為在波洛咖啡廳看到過自己的笑容知道很可怕所以故意在嚇他啦但她也有練習過的好不好
足木一輝考慮過是否要在這里動手。
一周前的今天,是足木一輝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他的妻子在家里割腕自殺了。
幸好發現的足夠及時,所以沒有生命危險。自殺有多種理由,足木一輝知道原因。妻子不想拖累他們,所以選擇自己結束生命。
妻子在醫院里醒來做的第一件事是撲到了足木一輝懷里,哭著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要是我死了就好了,可是可是我害怕了,我明知道你會回家的,我明明知道你會回來,但是我還是選擇這個時間動手,我想被你救下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我不想”
死這個字被妻子嗚咽著咽回肚子里。
病房內只剩下妻子的抽泣聲。
妻子被確診遺傳性心臟病的時間只過去很短,短到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準備,足木一輝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安慰妻子,讓她情緒不要太激動,這樣不利于她的身體。
但最終足木一輝什么也沒說,只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著妻子的脊背,算是無聲的安慰。
檢測心率的儀器很快發出刺耳的銳鳴,穿著白衣的護士與醫生魚貫而入,鎮靜針被推入妻子的手臂,病房內再沒了任何聲音,只剩下足木一輝耳旁聽到的、屬于自己的粗重呼吸。
“病人家屬,病人的身體本就虛弱,加上這次的失血,她不能有任何過激的情緒,我知道作為病人家屬你也很痛苦,但只有你振作起來,這樣才能幫助病人建立起樂觀平和的心態。”
足木一輝沒有回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妻子去擁有一個平和的情緒,也不知道該怎樣振作。
有那么短暫的瞬間,他覺得妻子就這樣死了也好。
他覺得自己是個過分卑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