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傷到你”迎春松了口氣,又輕輕問道,“那他們死了么”
傅恒不甚關心地喝了口水。“不清楚。”
二人沒談多久,晚膳時間到了,迎春早已饑腸轆轆,迫不及待地點了清湯牛肉餛飩、豆角茄盒、藕花糕、生滾粥,舔舔嘴唇在松軟的枕頭上趴好,充滿對佳肴美饌的期待。
就在這時,傅恒忽然湊近,一個輕淺而珍視的吻落在她嘴角。
迎春一驚。
“像昨日那樣魯莽之事,不許再做了。”她聽見傅恒嘆息著說,同時看見了他紅得滴血的耳垂,“我經不住再來一次的。”
由于失怙,幼年傅恒常被異母兄長們欺負。他每一次都打回去,但那時他身量瘦小,每每打兄長們不過,心中便充滿戾氣。
長姐富察氏為叫他靜心,命他去讀藏書閣的佛經。傅恒并不耐煩去讀經,應付差事翻了翻,恰好翻到四十二章經中第二十五章。
佛言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那一日年幼的傅恒看著書頁,輕蔑想道,對自己而言,這經書講的豈不是廢話。
宮里天師已經給他批過命了,天煞孤星,他注定伶仃一生,不會有人誘他縱于愛欲,他自然也不會被逆風的火把燒到手。
許多年后,看著迎春撕裂傷口遞到他手里的劍,傅恒才曉得自己大錯特錯。
迎春雖已經昏睡許久,但吃過晚膳后,她被明亮的燭火照著側臉與青絲,又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
傅恒給她的傷處換完藥,見她困得淚水漣漣,不由笑道“睡罷。”
他卻沒有上床的動作,似乎還想在床下伺候她。迎春回過神,忙叫他也歇息一下,明日他還要面圣,可不能頂著眼睛里的血絲進宮。
傅恒吹熄燭火,從善如流躺到她的外側。迎春被他堅實的身體與墻壁環著,溫暖又安全,不一會就重新跌入夢鄉。
傅恒本來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但他卻睡得極不安穩。半夜朗月照到窗欞時,他從夢中猛地驚醒,夢里迎春被匕首刺中的畫面反復回放,他顧不得滿頭冷汗,伸手就去探身旁迎春的鼻息。
還好,她的呼吸平和穩定,溫熱地打在他的手指上。還好。
他胸口憋得發悶,想要大口喘氣,又不愿吵到她休息。他壓抑著喘息披上外裳,推開門走到院子里,確定她聽不到,才對著明月吐出一口濁氣。
愛欲之人,燒手之患徘徊許久,他才苦笑著往回走,想經書還是說錯了,眼下豈止是燒手,分明是燒心啊。
不知是迎春被養得體格太好,還是富察府的敷藥實在強效,只過了約莫五日,她后背的刺傷就已經結痂,不再一抽一抽地疼,而是微微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