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帶了,我辦事您放心。”二喬奶聲奶氣地道,小手往虛空中一揮,掌中便出現了一株瑩白的山茶。
“我一收到表姥爺的傳音,就去跑遍了整整三萬多座山的山道,好容易才找到這么一朵即將與千人擦肩而過的山茶花。”
惜春接過她手中的山茶花,摘下最白的一片,放進黃色的夕陽余暉里。
“我傳音是發給你們那小屋的,怎么光你收到了,你娘跟你爹呢”清原沒好氣地問道。
旁邊惜春目不轉睛盯著碗里的余暉和花瓣,一雙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還不是我爹那個蠢人。”二喬翻著白眼說道,“屠魚來的那一遭,我娘不得已用了法術,不是被他看見了嘛他疑心大起,之后就不斷試探我娘的身份。娘親被他問煩了,把我扔在地上就走了。
他急著去追我娘,但娘親是真生氣了,鐵了心要甩開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搭理他。”
清原老神在在地哼了一聲“你爹蠢成這樣,難怪當初能被屠魚盯上。”
“等等。”惜春卻注意到了另一個重點,心疼地看向二喬道“無論如何,你娘親怎能把你扔在地上做錯事的是她夫君,她何必遷怒于你”
“沒事啊,反正我又摔不死。”二喬不甚在意地說道。
葛巾是個極為任性的妖族,我行我素,當初不顧家人反對就執意與凡人成親,如今興致不再,便連女兒也看作是凡人夫君附帶的累贅。
二喬一面解釋,一面將小指指尖刺破,往黃色余暉與山茶花瓣里滴下一滴血。惜春怔怔地看著她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清原要找的“最純凈之人”就是二喬。
“這孩子半人半妖,體內有凡人氣息,卻沒有絲毫孽果。”清原果然滿意地開口道,“拿來做顏料正合適。”
惜春似有所悟地拿過盛著三樣原材料的盤子,攪拌沒幾下時,卻被清原叫停“你想什么呢,心思這么雜亂都要把山茶的清氣攪和沒了,趕緊給我停手”
被發現心緒不穩,惜春乖乖停下了動作,任由二喬接過圓盤調制顏料。她望著二喬稚氣未脫的小臉,出神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娘親就這樣拋下了你,你可曾怪她”
二喬搖了搖頭。
“她被我爹的懷疑所傷,一看到我便想起我爹,氣到頭上,不要我也是正常。我不怪她。”
她不怪葛巾,有人卻一定怪慘了惜春。
惜春垂下眼簾,又想起了大觀園自抄自家的那一年。
王熙鳳在暖香塢搜出了金銀果子、男人衣物,竟是惜春的貼身丫鬟入畫私藏的。入畫招認,她藏的是她親生哥哥的東西,沒有和外人私相授受這論起來不算大錯,加之惜春是寧國府的,王熙鳳甚至主動提出息事寧人,私了算了。
惜春卻不肯接受。
那時寧國府的名聲本就不好,若是包庇了丫鬟,她難免要被看作是與本家一般下作的人。
因此惜春不顧勸阻,硬是叫來嫂子,把入畫攆了出去,卻再不管她死活。
所謂清原之前說的,“辜負過的人,拋棄的真心”陪她一同長大的小丫鬟入畫,就是她拋棄的那一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