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廣寒點點頭,兩人互相問七問八,他也問了當年楚丹樨之舊事。
然而,很糟糕的是,剛問完,就又忘了一大半。
“浮光”藥效可見一斑,最終只隱隱記得的,與楚丹樨當年之事并不十分跌宕,倒是很顯青澀。
荀青尾“確實,比起吾主后面遇著的那些心思狠戾、過河拆橋、殺人吸髓、滿腹算計的狗男人相比,楚丹樨他算是品性純良。”
“可誰讓吾主當年太年輕,一生一次的忘情藥浮光,喝早了。”
慕廣寒想了想,荀青尾講得有道理。
確實喝早了。
早知就晚點喝,把后面一堆烏七八糟的人也全忘掉。也不至于一路經過各種前任封地,想起一大堆糟心事。
若能前塵盡忘,一身輕松去見洛南梔就好了。應該也能舔得更投入些。
很快,小船經過陌阡,離洛南梔的安沐城就只有五日。
雖說慕廣寒早已派人給洛南梔送去了幾大船見面禮,本人還是沒閑著。一路下來,各地特產,堆滿小船。
這日,小船停在儀州千郡城,慕廣寒又去鬧市采購。
買啊買,見著什么新奇玩意兒都想給新歡瞧瞧,直到大包小包拿不下,才忽然發覺自家侍衛面色陰沉,分明隱忍。
慕廣寒此時已全忘了當日楚丹樨給他換藥、穿鞋之事。
但畢竟能看出他在生悶氣。
暗暗反思了一下,嗯,怪自己,那么多大包小包,弄得人家堂堂九尺男兒手指上都掛滿了五彩小糖球。
楚丹樨是侍衛,又不是家奴,自然不高興。
且這也并非他頭一回任性。上次在茶樓聽書,只因那說書先生說洛川雙璧傳奇說得太好了,他就非要花錢把人帶上船繼續聽,楚丹樨也是全程忍他。
一個好的月華城主,得會哄屬下。
慕廣寒果斷帶楚丹樨去了尋寶閣,撿漏了一把很是不錯的寶劍。
楚丹樨欲言又止。
慕廣寒“說。”
楚丹樨垂眸“那洛南梔的佩劍疏璃天下聞名,怕是不肯輕易換。”
慕廣寒“我知曉,這把劍是買給你的。”
楚丹樨一滯。
“這一路辛苦你,是該有把趁手的武器才是。”
那一刻,楚丹樨眼中一閃而過難以形容的光華,如同夜中煙火,卻又片刻璀璨后回歸寂滅。
這劍雖是不便宜,但也絕算不上稀世名貴。
慕廣寒只是覺得人家要保護他又要做長工,他這雇主給人家買點東西實屬正常。
船終于路經烏恒。
衛留夷的地界,一片綿綿梅雨。像是能打濕骨頭一般,整個水面一片漣漪蒸騰。
讓人心情不佳。
好在馬上就要直下洛州,還有一日半。慕廣寒本來都想好了,要先找間客棧,好好沐浴更衣一番,再去洛州侯府
煙雨之中,江面出現了龐大黑色的影子。
幾艘大船正在攔江巡查。
亂世之中,官府攔船也算正常。慕廣寒不怕,月華城本就有世代相傳的大夏全境通行符,加上南越王還給過他一塊家主令。
烏恒隸屬南越地界,家主令比通行符更好用。
楚丹樨停船,慕廣寒早已拿好令牌與幾包銀錢,按說雙管齊下,巡查軍士不會為難他。
然而。
站上甲板,慕廣寒笑容瞬間凝固。
一個半月不見,烏恒侯衛留夷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正站在大船船頭,直勾勾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沉沉暗色。
慕廣寒頭皮發麻。
只能寄希望于好歹隔了幾米,霧氣又大。衛留夷眼神未必好,未必是在瞪他這個一個多月前剛剛死遁之人。
然而怎么可能。
“月、華、城、主。”
衛留夷咬著牙,惡狠狠念出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