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霄凌那叫一個苦悶,咕咚咕咚喝了半夜的悶酒。
喝完,跌跌撞撞跑去好友洛南梔的府邸撒酒瘋“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竟舍得送我以身飼狼就算全是為這洛州好,又怎忍心讓我、怎能讓我”
洛南梔的貼身女官書錦錦扶額。
“少主,都督近來與月華城主的往來通信,少主怕是都未認真讀過吧”
邵霄凌確實未讀。
雖然洛南梔一向謹守規章,個人對外通信也每封都會抄送呈上少主過目,但那么多字,邵霄凌哪有閑工夫看
他好歹是洛川侯每天也有很多政務,比洛南梔也不閑,且最重要的是
他與洛南梔同袍之情,從牙牙學語時就認得。如今也是全盤放權,無條件信任好友。誰成想相信著相信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把他給賣了
書錦錦“少主,您還是看看信。”
邵霄凌氣鼓鼓,醉醺醺低頭摸出袖中未讀的信,就著燭火拆開一看。
漂亮的梅花小楷。
“洛州大都督洛南梔親啟”
“都督南梔親啟”
“吾友南梔”
數封往來信件,月華城主分明滿心滿紙都是洛南梔,通篇聊詩、聊琴、聊天下事,約著將來一起喝酒,根本不曾提及他。
邵霄凌歪了半天頭,恍然大悟
再度抬眼看去,燭火微明,洛南梔正托腮看著他笑。
原來不是要他去賣身給月華城主求榮,是洛南梔自己要去賣邵霄凌稍稍松了一口氣后,想想更難過了。
好友以前瀟灑愛笑。
可自打在天昌戰場上親眼看到父兄罹難之后,便很少再露出過笑容。
如今半年過去,如今好容易又見他露出笑意,卻是要為洛州大義犧牲畢生幸福。
邵霄凌不禁悲從中來“我不準南梔你也不準賣”
“實在不行與、與其讓那丑人來糟蹋你,還不如叫他來糟蹋我。”
真的,反正他自小風流不治行檢,從十三四歲就愛酒肆荒唐,洛南梔卻是修清心道,出了名的端雅容華潔身自好。
那么多年,他夜夜喝酒醉臥美人懷,洛南梔日日沐浴焚香讀經。
不近男色亦不近女色,得像個苦行僧,守身如玉到今時今日,不想卻要被那絕世丑人月華城主給拱了
“我本還想,你既是打定主意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將來便由我做主,給你娶一個天下第二好的妻子。”
畢竟他是少主,天下第一好的妻子是要當他正室夫人的。
只能給洛南梔天下第二好。
但他保證,天下第二絕對不比天下第一差多少
“就算要娶男子,我也得給你找到天下第一好的男子才是,怎可讓個丑八怪折辱了你”
時至今日。
大船順流南下,晴空萬里。
一路,邵霄凌偷偷觀察慕廣寒。
都說月華城主給各路梟雄送這送那卻沒一個人肯要他。在邵霄凌的想象中,這慕廣寒該是丑得令人發指。
可事實情況
卻是身形清峻、高挑挺拔,并未毀容的半邊臉輪廓清晰、俊朗端正。
此刻人正站在船頭,拿著一張洛州地圖對比岸邊湖光山色陷入沉思,口中念念有詞比劃著什么。
背影看久了,尚算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