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安城就在眼前,剩余的大半洛州就在眼前
這本該是他儀州起勢、逐鹿天下的第一步
籌謀多年,一切天衣無縫。耳邊仍有新納歌姬的溫言軟語“此番是奪得天下的棋開一步,大人再飲一杯。”
本該如此
櫻祖的心在懊惱和不甘之中劇烈跳動,恍惚中想起狩獵時遇到的狼王,為了貪欲踏進明顯的陷阱。
獸就是獸,可反觀他此刻不也如是
整個洛州、整個南越,他的一世功業就在眼前。赫赫功名的第一步,又怎會甫一開始就功虧一簣
到底是誰。
洛州是誰指揮,用這毫無道理的打法亂了他的千秋大計
“櫻祖大人,怎么辦,呃啊”
下屬慌亂的慘叫,將他拽回現實。
一切思緒如夢幻泡影。待回過神時,已是三輪利箭之后,儀州兵死傷無數,山上眾洛州將士也早已摩拳擦掌整裝待發,只等月華城主一聲令下。
慕廣寒卻遲遲不抬手。
又是一輪箭雨,再一輪。
身邊,兩米高的壯漢錢奎憋得臉都快紫了“城主錢奎請求出戰”
“十萬洛州將士請求出戰,為舊主報得血海深仇”
又是兩輪箭矢。
“城主洛州全軍請求出戰”
“城主”
慕廣寒這才緩緩抬起眼來,緩緩舉起纏著繃帶的手,金色的半面具下,目光清明。
quot錢將軍聽令。前鋒部隊,準備迎敵。quot
谷中山呼響應,氣勢如虹。整個洛州軍憋屈了大半年,等這一天都等太久了。
錢奎拎起狼牙重錘“老主人,阿奎來替您報仇了”
邵霄凌“父兄的遺志由我繼承”
李鉤鈴“我也去”
洛州大軍傾巢而下。
兵刃相接,喊殺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山谷。
儀州軍早已陣形大亂,此刻瞬間潰不成軍。四面八方都是敵軍,已不知聽誰指揮,一時東奔自狀、自相踩踏。
洛州軍這邊則是氣勢大盛,所向披靡。
邵霄凌帶著自己的五龍營意氣風發,一馬當先。
為父報仇的日子到了。
他揮舞著流星長斧,所到之處敵軍粉身碎骨毫無還擊之力,殺出一條血路直沖洛州侯櫻祖而去
“櫻祖老賊,納命來”
得月華城主者得天下。
猶記一個月前,洛南梔上馬之前,再三叮囑,霄凌,若我未能及時回來,你一定替我好好招待城主。為洛州計,務必不惜代價將他留下。
邵霄凌聽得耳朵起繭子“好啦好啦,知你愛才,不過瞎說什么得天下,叔父若還在,定好好訓斥你”
洛南梔微笑又無奈,看著他。
那是邵霄凌此生第一次徹底明白過來,原來他那“匡扶天子”戰死沙場的“忠臣”父兄,其實都是藏著掖著的亂臣賊子。
只是死得早了,蓋棺定論,成了“為國捐軀”。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他以前總是有人護著,想的太少。如今仔細想想,亂世之中一方豪強,面對日薄西山的昏聵朝廷,能有幾個愚忠到底又有幾個不想成就一番霸業、名垂青史
可至少他的父兄,一路光明正大,將洛州治理得富庶安寧、兵強馬壯。
洛州走的是一條穩穩當當靠民心向背徐徐圖謀天下的陽謀大道,可這一切,全被櫻祖這種卑鄙小人毀了。
兵刃相接。
邵霄凌的斧刃,那一刻距離櫻祖的頭顱不到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