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明日一早就出兵府清,爭取一舉拿下。到時西涼真來了,大家聽我指揮嚴防死守,也定能一一對付。”
慕廣寒此話說得十分篤定。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上次對三路聯軍,他說能贏,是真的自信可以贏。
可這一次,他也不過是在說大話而已。
“月華城主見燕王每戰必勝”,但那其中也有多次實是勝得僥幸。只是這話他此刻要埋在心里,絕不能說出口。
兵書有云,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
排在地利、計謀、力量之前的,永遠是“士氣”。
士氣足盛,可逆轉乾坤。
慕廣寒自知如月華城主盛名就是整個洛州軍的主心骨和定心丸。實績也好虛名也罷,既他能有幸在軍中暫有絕對威信,他此刻的態度,就是全軍的士氣所在。
手下的這支隊伍,既又不夠精兵強悍、人數也不夠多,若說還有什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士氣”這二字了。
想要勝利,他總得第一個抬頭挺胸、打起精神來。
慕廣寒這些年,輾轉去過很多地方。
大夏北幽,多拜家世門閥。南越地界,百姓務實圖安。西涼野蠻,好強斗狠不講禮法。而東澤,各個部族崇神、拜巫,相信神靈護佑。
雖看似截然不同,實際人性相通。
那就是活著,總要心里偷偷相信點什么,無論是虛無的神明,還是能抓在手上實實在在的東西,總得有個念想。
為今之計,他要做的,就是將“月華城主每戰必勝”的念想給守住了。
努力謀劃,爭取不負眾望。
有了月華城主出言激勵,眾將領總算紛紛咬著牙努力收住慌張忐忑的心情。
“是啊,我們還有城主。”
“也有少主在,還有老主人的在天之靈保佑”
“對,不可妄自菲薄,我們洛州軍既能大破儀州、隨州之兵,諒他西涼也并非什么難以戰勝的豺狼虎豹。”
“何況,月華城主所向披靡,從無敗績”
慕廣寒點點頭,言歸正題,帶眾將領將視線重新回到那副戰略圖上。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攻府清,需弄清敵我虛實。
“在我看來,洛州最長之處,乃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士氣高昂。”
這一切,得益于洛州舊主一代藏著的野心,以及路霆云老將軍嚴格規整的日夜操練。
其實從與儀州、隨州交戰的經驗,慕廣寒就能明顯看出,對方軍隊若非被突襲時指揮大亂,也不至于那般慘敗。而洛州兵這邊則規整有素得多,白天嚴格遵守旌旗幡麾指揮,夜間則靠金鼓笳笛進攻和收兵,總能嚴格聽從指揮。
這等優勢,關鍵時必有大用,千金不換。
“而眼下拓跋部優勢,則是他們五萬守軍絲毫未損,且府清城三面環山、易守難攻。”
“但要說他們的弱點”
拓跋部的弱點,也是整個東澤所有部族共有的弱點篤信巫卜、鬼神。
紀散宜之所以能短短時日在東澤吃開,甚至一躍能東澤盟主。無他,就因他會搞巫蠱之術,信徒眾多。
有“神靈護體”的東澤軍,常常斗心極強,可同時往往也很脆弱。一個不吉之卦、一個天雷月蝕,就能讓其軍心渙散、四下奔逃。
“那不就好辦了”
慕廣寒說到這里,洛州將領們紛紛露出了然之色。
“我記得,上次軍營喝酒之時,曾有幾位兄臺表演過裝神弄鬼、引雷求雨之術”
任何一處,只要人夠多,總能出那么一兩個裝神弄鬼的貨色。
當然,神鬼之計引出府清拓跋部駐兵,也只是慕廣寒攻城部署中的一計而已。
為保計劃成功,自然不能只定一計。
于是月華城主與眾將領們又開始集思廣益、苦思冥索。漸漸想得投入了,慕廣寒竟不自覺地,整個人盤腿坐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