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扒著墻頭愣在那兒,久久沒有回神。
實在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今夜是個下玄月,月亮要到后半夜才出來,這才剛入夜,黑沉沉的天幕,只有點點星子。
兩個隔著墻頭,靜靜對峙。
陳熙是懵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陸時硯卻異常冷靜。
不僅冷靜,還很冷漠。
陸父陸母是開春時出的事,尚在熱孝期的陸時硯,穿著一身素色長衫,披著一身冷意,青竹蒼柏般顯得越發清冷。
看向她的眼神尤其冷。
見她趴在墻頭,看笑話一般,直勾勾盯著自己,陸時硯眉心驀然蹙起,眼底蘊著翻涌的怒火“你在干什么”
嗓音沙啞冷硬,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字字透著嫌惡。
陳熙被問的一怔。
“我、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看我死沒死”陸時硯打斷她的話,冷著臉道“讓你失望了。”
陳熙心道,這短命才子說出來的話可真噎人。
為了嘲諷她,居然還帶詛咒自己的,真是一點兒都不忌諱。
“不是的,”陳熙沉默片刻,語氣中帶著討好地解釋道“我只是來看看,你不是還”
話還未說完,陸時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病的真的很重。
隔著這么遠,陳熙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咳起來時,渾身都在抖。
咳到后面,更是連腰都直不起來,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陳熙光聽著都覺得臟腑在疼,更別說正在受著的陸時硯。
眼看他咳得腰越來越彎,最后還扶住了膝蓋,莫說開口說話,連正常呼吸都不能。
陳熙一下緊張起來“你、你沒事吧”
天啊,可別這一下咳出什么事來。
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那么落后,單單這樣咳也是會死人的啊
陸時硯咳得撕心裂肺,五臟六腑疼不說,太陽穴、耳朵、眼睛,也都在這陣撕咳中,針扎似的疼。
他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
確切的說,他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感覺疼。
見他不回應,只是拄著膝蓋,咳地要死要活,陳熙嚇壞了,也顧不上再跟他解釋,忙扶著墻要下來。
因為著急,她重心沒穩住,腳下墊著的石頭一歪,整個人摔倒在地。
四周都是碎石,這一摔,直把她摔得齜牙咧嘴,疼得不住吸氣。
她也顧不上疼,匆匆爬起來就一瘸一拐從屋后繞出來,三兩步沖進院子。
陸時硯咳得快背過氣去,那一聲聲提不上力氣的咳,像是刀劍一般剮著陳熙,她上前扶住他,一邊給他拍背順氣,一邊詢問“你沒事吧是我剛剛氣著你了你別生氣啊,身體是你自己的,氣壞了不值當啊”
勸誡也好,拍背順氣也好,都沒起到作用,陸時硯還是咳的呼吸困難,整個人都痙攣成一團,要不是陳熙這會兒死命扶著,他早一頭扎地上去了。
好不容易扶著他慢慢緩過來。
陳熙剛要詢問他要不要緊,她去給他請馬灣村的許半仙兒來看看,就看到陸時硯終于能直起了身。
她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高興,陸時硯突然用力,狠狠把她推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