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樓中一片雜亂不好待客,吉祥吉利便帶了小丫頭,手腳麻利的將流水亭里灑水清洗,焚香驅蟲,又搬來了矮腳木案,軟墊竹席,最后又用高腳的琉璃盤里盛了新鮮瓜果,與清茶一并送來待客。
蘇淼淼心里有事,因此在侍女們忙碌時一聲不吭,從頭到尾都只顧著沉思出神。
但叫蘇淼淼詫異的事,這么長時間,對面的趙懷芥竟也是十足的好耐心,就這般屈膝正坐,坐禪似的對著她,不光口上沒有說話,連心里都是一片空明,一句心聲都無
他不是心思叵測的大反派來著這個模樣,怎么像是當真要修神仙
回過神的蘇淼淼抿抿唇,還是當前開了口“表兄要怎么試”
別管要干什么,都趁早,陳昂的性命還懸在天上,她忙得很。
趙懷芥抬眸看她一眼,又轉向一旁小澤湖上的粼粼波光“公主說你夢魘,是夢見了什么”
“夢見陳昂戰死。”
蘇淼淼干巴巴的開了口,遠沒有對著陳昂時那般詳盡,只是因為趙懷芥一直沉默聽著,不知不覺倒也多說了幾句“母親并不信,只覺著我是中了邪。”
趙懷芥安靜的聽罷,直到蘇淼淼有些喪氣似的低了頭,才又對著她道“不如卜一卦算算。”
蘇淼淼抬頭“什么”
趙懷芥側眸“卜一卦,算算陳昂的生死,”
“你還會卜卦”
蘇淼淼詫異之后,又不禁撇嘴“這也太玩笑了”
趙懷芥平靜的看著她。
在這樣的目光下,蘇淼淼的話頭便也忽的一頓。
是,算卦玩笑,難不成她耳邊異聞,夢中異兆,說出來就顯得很正經嗎
不過這個趙懷芥想出這么玩笑的主意,想來也就是覺著趕走了那個青松,不好意思隨便敷衍。
罷了,母親似乎很信他,還按著原來的打算,隨便應付幾句,就假裝是當真靈驗就是了。
蘇淼淼這么想著,便也抬起頭干脆道“好,怎么卜我這兒也沒有簽筒龜殼。”
趙懷芥“錢幣便可。”
聽見這話,蘇淼淼便立即低頭,拽下了腰間的荷包,倒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玉幣來。
這是母親每年都會給她定做的壓歲錢,上等的羊脂玉幣,內里沁著鴿子血般的紅,周圍則是純金包邊,上頭還鏨了蝙蝠喜鵲的花樣,叫她隨身帶著討一個好兆頭。
趙懷芥對著這價值千金的錢幣沉默了一陣,低頭從袖子里取出了三枚普通銅錢,隨手扔在了案上。
蘇淼淼還等著他開始算,結果趙懷芥就這樣袖手看了起來,片刻之后,說了一句“澤水困。”
什么這就是算完了
這也太敷衍了
“澤水困卦,外卦為澤,內卦為水,此卦”
趙懷芥說到一半,便看到了蘇淼淼緊皺的眉頭。
他頓了頓,繼續開口是,便只干脆說了結果“走投無路,諸事難成,若算陳昂北伐,該是沒有死,只是困境偷生,至少要幾年光陰,才有轉機。”
蘇淼淼下意識反駁“胡說,我分明看到陳昂中箭死”
說剛說到這兒,蘇淼淼的口下便又忽的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