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陳樾,拿來帕子一擦,墨痕頃刻消失無蹤。她晃晃掌心,表示我很干凈,你自己去洗。
初戰告敗。
陳樾也沒氣餒,再道“剛才你給我解頭發,給我疊衣服,給我”
聽他這么念,棠袖頓時頭都大了。
她忙道“停,停。你到底想說什么”
陳樾停住。
簡單來說就是,他不干凈,那么一直接觸他的她必然也不干凈。
遂言“陪我洗澡。”
棠袖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可能。”
真陪了,到時候她還能不能出來,或者就算出來了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一定。
她太清楚他壓抑多日的后果了。
然后就聽陳樾換了個字“那你幫我洗。”
棠袖仍要拒絕,就見他眉眼微微一動,忽的便顯出股極明晰的倦色來。
這抹倦色令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他微微垂著眼睫,聲音低低地道“藏藏,就當可憐可憐我。”
“”
棠袖閉了閉眼。
最終棠袖還是答應了。
不過她沒忘跟陳樾約法三章,首要即是讓她幫就只是幫,休想哄她做幫以外的。陳樾自然滿口答應。
進入浴室,陳樾吸取上次的教訓,直接以正事開場,好降低棠袖戒備。
他與她說起高淮。
繼四月遼東前屯衛軍起事后,這月遼東的錦州、松山軍也先后起事,原因是高淮派人向錦州等地的軍戶索賄。
軍戶憤怒,于是先殺來使,后聚眾千余人圍攻高淮衙門。高淮怕死,剛被護著倉皇奔入山海關,就反手狀告同知王邦才、參將李獲陽殺害欽使,劫奪御用錢糧。皇帝對此的回應是下令將王邦才李獲陽逮捕問罪,此舉一出,頓時激起更大嘩變。
至此,邊關動蕩,局面徹底陷入混亂。
直到薊遼總督蹇達上疏彈劾高淮,揭發其乃誣告,請求將其裁撤,再陳樾回京呈上有關高淮罪行的密揭,皇帝不得已,終于召高淮歸京。
“等進京直接交由司禮監處置,”陳樾道,“這次就算皇上要保他,多半也保不住。”
高淮此番造成的后果太嚴重了。
截至陳樾入關前,遼東已有大量百姓逃離,軍隊亦然。據聞軍中逃敵者,十有四五,皆投奔建州女真。
建州女真的酋長為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該謝謝高淮,白白得了如此多的人口。
“嗯,是該謝高淮。”
棠袖點頭應和了句,隨即話音一轉“不過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當官的,我給不出你想要的政見。”
雖說朝堂改換、邊關變動等與所有人的各方各面都息息相關,但她更多則是看重遼東那么多百姓逃離后,仍選擇留守之人的境況如何,可否有孤寡老幼被遺棄,吃穿用度可會再度溢價
身處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自然也不同。棠袖自認她和陳樾于此事上的見解完全是兩碼事,他們聊不到一起去。
既如此,又為什么非要說給她聽
陳樾聞言沉默。
須臾道“我錯了。”
“嗯”
棠袖側目。
好端端認什么錯
棠袖的疑惑顯而易見,陳樾不知何故停頓了下,才道“是我錯。我以后有什么都會跟你”
“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