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微微嘆了口氣,并未接話。
自古以來這天底下最傷心的事兒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約莫過了一刻鐘,張氏才扶著嬤嬤的手走了進來。
即便她用帕子敷過了眼睛,卻仍可見她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狠狠哭過一場。
只是在場之人都像是沒看見似的。
孫神醫見狀,走上前,指了指張氏。
張氏身邊的嬤嬤一愣,道“您是什么意思”
孫神醫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會說話。
司馬光
方才他見著這位孫神醫不是挺能說的嗎
蘇轍卻很快明白其中的緣由,敢情孫翁翁這是擔心自己說錯了話,索性裝起啞巴來“大娘子,孫翁翁這幾日牙齒疼,說不了話,您莫要見怪。”
他覺得孫神醫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些,如今以孫神醫在汴京是赫赫有名,一走出就能打聽到到他,裝啞
巴怎么能行
張氏看了看孫神醫,又看了看蘇轍,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雖嘴上沒說話,心里卻忍不住暗想,這人連自己的病都醫不好,怎好意思叫神醫
若是今日這人是旁人帶來的,她早就找借口將人送出去了。
孫神醫仔細給張氏把了把脈,臉色凝重提筆寫起方子來,最后將方子遞給了司馬光,這才抬腳走出院子。
張氏的身子的確虧空的厲害,不過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有些受不住。
司馬光如今是存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一出院子門就到“孫大夫,不知內子的病如何”
孫神醫掃了他一眼,原想斥責他這個丈夫是怎么當的,可想著這人身居高位,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不大樂觀,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年大娘子應該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藥。”
“想必其中不乏名醫,更不乏那徒有虛名的赤腳大夫,大娘子的身子就是這樣一日日吃湯藥吃垮的,是藥三分毒,更別說她身子羸弱,每天湯藥不斷哪里受得了”
“幸好我今日來了,若是再照著大娘子這個樣子胡亂吃藥下去,頂多也就五年的壽命了”
這番話聽的司馬光臉色是愈發凝重,直道“那您方才開的藥方子”
“我開的都是些食補溫補的方子,不礙事的”孫神醫行醫這么多年,心懷仁善,每每看到這些苦命人都唏噓不已“人就和樹一樣,只有根基穩固才能枝繁葉茂,若是根基潰爛,整日卻還拼命施肥灌溉,只會叫根基爛的更快。”
“這方子先叫大娘子先吃上三日,這三日里飲食清淡,萬萬不可再吃藥,等三日過后我再來看看。”
司馬光雖不懂醫術,卻也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連聲道謝,更命管事取酬金給孫神醫。
蘇轍像背景板似的陪在孫神醫身邊,一直到了要離去時,司馬光才道“還請蘇大人留步,我有些話想要與你說。”
這些日子孫神醫沒少出入汴京高門大戶,卻從未覺得哪家規矩像司馬府這么森嚴的,一個個女使面上沒有表情也就算了,走路都沒聲音,大白天像女鬼似的,自忙不迭走了。
蘇轍則留了下來“不知道司馬大人可有什么話要說”
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遠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