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裴循當面釋疑,裴沐珩心里舒坦一些,只是很快他心里又起了褶皺。
這么說,十一叔比他更早知道云棲擅醫,一人相遇之事,云棲也從未跟他提過半字,這種明明是最親密的關系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感覺,令他生出不快,這份不快伴隨方才那一幕持續發酵,便有些泛酸了。
裴沐珩這人一貫不動聲色,面上不曾表現分毫,
“既如此,十一叔怎么拖到現在復診”
裴循優哉游哉往后靠了靠,“我還是希望由你帶著她過來。”
裴沐珩明白了裴循的意思,希望他認可徐云棲行醫并主動領著她來。
他頷首不再說話。
徐云棲這廂沒有在意一人對話,而是給裴循傷處涂上一層藥水,開始扎針。
裴沐蘭見她捏著一根根長長的銀針,毫不猶豫往腳踝處插去,打了個哆嗦,“十一叔,疼嗎”
裴循笑著答,“十一叔告訴你不疼,甚至有一股酸爽你信不信”
裴沐蘭狐疑地看著他。
銀杏回眸解釋道,“四姑娘,針灸之術最考驗一個人的手法,手藝拙劣者扎著人疼,手藝高超著穴位摸得準,扎下去只會讓人覺得解乏舒適,雖酸脹卻很爽快。”
裴循點頭,“正是如此。”
裴沐蘭弱弱伸出手,“我這只胳膊常年繡花,也有些酸痛,那待會嫂嫂能否給我也扎幾針。”
裴沐珩眼風掃向妹妹,“你嫂嫂累了一日,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裴沐蘭悻悻閉了嘴。
銀杏見她十分失落,悄悄安撫道,“趕明兒我家姑娘閑暇時,你來清暉園找我們呀。”
“嗯嗯。”裴沐蘭眼神發亮地點頭,說完又悄悄瞥了一眼哥哥,離著他坐遠了些。
兩刻鐘后,徐云棲收針,吩咐銀杏用藥油給他刮筋,收針時,裴循已感覺不到痛意,等到銀杏刮筋,便十分舒坦了。
這姑娘的本事堪稱出神入化。
裴沐蘭很喜歡銀杏,蹲過來觀摩,原先的位置讓給了徐云棲,宮人伺候徐云棲凈手,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已是午時初刻,徐云棲肚子餓了,便吃了幾塊點心。
水閣內靜悄悄的,唯有湖風拍打圍屏的颯颯聲。
遠處幾只云燕盤旋在半空,時而躍上云霄,時而一頭栽下水泊,翅尖帶出一片晶瑩的水花,矯健靈動的身姿又馳向深空,在蒼穹劃出流暢的弧度。
裴循目睹這飛燕穿云的景象,不由感慨道,“我年輕時向往云燕悠閑自在,射了幾只,用牢籠困之,可惜沒多久云燕便死了,云燕終究適合翱翔于天際,不該將之困于宮墻,繁華作繭,久而久之也不過是零落成泥。”
云燕指代誰,裴沐珩心如明鏡,“宮墻是墻,云墻也是墻
,心若自由,便無處可困,所謂繁華作繭,也不過是世人作繭自縛,將之視為墻而已,你若不把它當墻,它便不是墻。”
徐云棲并不知一人在打啞謎,卻是聽出了裴沐珩這席話的意思。
這話她十分認同。她這人無論去了何處,總能讓自己過好便是這個理,束縛自己的從來都不是環境,而是人自個兒。
她看了丈夫一眼,繼續喝茶。
裴循聽了這話,慢聲笑出來,
“小七尚還年輕,不知世間險惡,人心難測,很多時候等你到那個位置,便身不由己,因為你身上擔著更多的責任和擔子,你有更為重要的使命,十一叔今日教你一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