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棲也沒料到銀杏這么快看出端倪,“他弄了些冰塊來,自個兒把自個兒整病了。”
銀杏頓時大吃一驚,“這么狠哪。”
徐云棲見她嗓音拔得老高,連忙噓了一聲,“別聲張,三爺必是不想去朝堂,方有此計。”
銀杏狐疑地看著她,“是嗎”
她回想凌晨黃維那番話,“既然是朝廷的緣故,黃維沒必要瞞著您呀。再說了,也不必這么狠呀,隨隨便便裝個頭疼就能糊弄過去了”
“陛下是這么好糊弄的”徐云棲道。
銀杏不說話了,過一會等二人用完早膳,銀杏收拾筷子送出去,折回來時,拱在徐云棲身旁道,
“姑娘,有沒有可能,三爺告病是真,想借著機會討您憐惜也是真呢這些年在您面前裝病的男人還少嗎”
徐云棲愣住了。
在她面前裝病的男人是不少,但裴沐珩絕無可能,若他做到這個地步他還是那個霽月風光的三公子嗎
徐云棲搖了搖頭。
清晨醒的太早,她這會兒有些困頓,重新回了拔步床補覺。
閉上眼時耳邊迷迷糊糊回蕩著裴沐珩那句話,“你也就這個時候才會來看我”
這話與那些在她面前裝病賣慘的公子哥們如出一轍。
怎么可能
這一覺徐云棲睡得并不踏實,腦海里混混沌沌的,仿佛天人交戰,等醒來時已是午時三刻,她很少因一個人亂了心緒,這還是
頭一遭。
用過午膳再去清暉園探望病人,裴沐珩還安安穩穩睡著,徐云棲見他呼吸平穩也就沒管,至傍晚人還沒醒來,黃維就很不踏實了,生怕裴沐珩折騰出毛病來了,火急火燎跑去清暉園將徐云棲請來,
“少奶奶,您給瞧一瞧吧,三爺這覺睡得太久了。”
過去裴沐珩每日最多睡上三個時辰,子時睡,卯時起,天還沒亮就去了朝廷。
徐云棲坐下來給他搭脈,脈象雖有些虛弱,大體是平穩的。
“有些人平日過于忙碌,身上總繃著一根筋,一旦生病便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就當他歇息好了。”
不一會熙王妃那邊聽說裴沐珩病了,召黃維過去問話,徐云棲只能留下來照看裴沐珩。
這時,床榻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徐云棲瞧見他有醒來的跡象,臉上的柔色退下,端坐不語。
裴沐珩睜開黏重的雙眸,只覺面前有一團光影在晃,隨著目光聚焦,那道影子越發清晰,白皙的面龐精致的眉目,還有那份歷經風吹雨淋也絲毫不退的從容,是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裴沐珩神色頓了一下,喉嚨黏住似的,好一會兒方擠出澀聲,“云棲”
他臉色很是蒼白,薄薄的眼瞼虛弱地掀起,劍眉仿佛歸鞘一般收斂著鋒銳,茶白的長衫凌亂堆在他身上,整個人呈現一種破碎的美感。
徐云棲開始訓他,“你既是要裝病,為何事先不與我言明,我有一百個法子幫你裝,何至于深秋寒日去泡冰水”徐云棲責備他一頓,皺著眉道,“下次可不許這般莽撞。”
裴沐珩愕然片刻,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半晌他慢騰騰點頭,腦子里似乎想起些什么,輕聲問她,
“先前病糊涂了,我沒做什么讓云棲不高興的事吧”
這話一落,徐云棲面頰陡然一熱,對上裴沐珩漆黑的目光,她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沒有,便將備好的人參粥遞給他,“來,先填填肚子,待會還要吃藥。”
裴沐珩照做無疑,只是待那碗濃黑的藥汁遞過來時,裴沐珩還是皺了眉。
他自小習武健體,極少生病,真要生病睡一覺便過去了。他不喜歡吃藥。
徐云棲見他對著一碗藥遲遲不入口,氣得瞪他,“三爺是什么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今日怎么對一碗藥望而生怯還不快吃了。”
這話明顯比往日多了幾分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