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循什么都沒說,只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午門邁去,迎面的寒風格外烈,跟刀子似的割在他面頰,他不知怎么上的馬,那馬也似乎十分靈驗,就這么載著他到了成國公府。
府門前立著一人,眉目欺霜含雪,風姿如玉,正是工部侍郎蘇子言。
裴循面色前所未有凝重,緩慢地從馬上翻下,隨后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
裴循目光越過蘇子言,投向洞開的門庭內,十步一人,五步一崗,蘇子言顯然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為留下徐云棲。
裴循深深閉了閉眼,挺俊的身姿在這一刻微微晃了晃。
他不知自己在遲疑什么,以他一貫毫不留情的作風,蘇子言替他鋪了路,他該是毫不遲疑的。
困住徐云棲,便徹底拿捏住了荀允和,沒有比這更好更便捷的法
子。
沒有時間了。
裴沐珩已經去了燕府,顯然是打算說服燕平與燕少陵,替他出兵奪嫡。
裴循就這樣,帶著堅毅的目色,大步跨入成國公府。
沿著中庭石徑一路穿過正廳,后廳,直到垂花門,過了垂花門,繞過一座翡翠照壁,正院穿堂內傳來一道敞亮的笑聲。
“云棲,你瞧瞧,你打扮起來多好看,再別穿這些素凈的衣裳了”
緊接著,有人接話,
“我好心給你治病,你卻拿我作玩笑,這些花花綠綠的頭飾掛在發髻上多不方便呀”
她嗓音還是那般輕柔,像是春日的花絮猝不及防滑過他心尖,一種莫名的渴望和悸動無可預兆地涌上心頭,裴循腳步驀地一頓。
他并不年輕,少時為了迷惑太子和秦王,也時常出入煙花柳巷,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一瞬間的悸動意味著什么,他突然間就明白了。
明白腳步為何這般遲疑,明白一旦想到那個人,牽扯那個人,他總是忍不住多想一些,多思慮一些,甚至每見了女子,忍不住拿來與她做比
明白了她未能與裴沐珩和離時的那種遺憾,明白了每每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一眼時的情不自禁
原來如此呀。
裴循苦笑一聲。
就在這時,門扉被人推開,一前一后邁出一雙俏麗端方的女子,文如玉打扮完徐云棲親自送她出門,
“就這么回去,好好驚艷驚艷裴沐珩,看他這高嶺之花下不下神壇”
文如玉話音一落,抬眸發現了裴循的存在,只見那寒風朔朔的穿堂內立著一人,那人身著絳色王袍,端得是朗月清風,松姿赫赫。
裴循眉目灼灼盯著徐云棲,只見她穿著一身海棠紅的對襟鑲邊軟襖,滿頭珠翠,一對剔透的紅寶石耳墜,輕輕在她面頰處晃蕩,襯得她肌膚如雪,眼如耀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