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涼涼看著他,不屑道,“以你當初的能耐你能跟蘇家文家相抗衡多
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危險,再說了,你不是過得挺好的嗎,妻子孩子熱炕頭,娶誰不是娶,有兒有女,又沒委屈你什么。”
荀允和頓時氣結,怒道,“你就沒想過囡囡嗎她本不必跟你吃這么多苦”
老爺子偏眸憐愛地看著外甥女,“囡囡,跟著外祖父是不是比跟著你爹爹要好”
徐云棲撫了撫面頰的淚,附和點頭,“是呢,跟著您走遍四海,見識大好河山,學了一身本事,自然是好的。”
荀允和氣得不想說話。
皇帝等著他們一家三口插科打諢一陣,清了清嗓,鄭重其事開口,
“老爺子,這一次若非您,朕難以沉冤昭雪,在朕心中,您是第一位的功臣,朕打算給您封個侯爵,賜您一個院子,您就安安生生在京城養老,如何”
裴沐珩在這時擱筆,含笑望過來,
“父皇,就把熙王府賞賜給外祖父吧,離著岳父府邸也近,好有個照料。”
荀允和雖然面露不快,卻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許的意思。
不料這個時候,老爺子突然推開外孫女的手臂,慢慢起身,又后退一步,雙膝著地行了大禮。
皇帝見他如此,連忙擺手,“哎呀,您老人家何必這般客氣,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
話音未落,卻見章老爺子無比凝重地抬起眼,眼底甚至閃著淚花,
“陛下,您這番厚愛,臣本該感激涕零,只是臣福薄命薄,不敢消受,如若您真的念著臣一點功勛,不如答應臣一個不情之請。”
殿內眾人微微一愣,就連那一頭的裴沐珩也起身繞案而出。
皇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么事,您直言便是。”
老爺子語帶哽咽,“陛下臣草根出身,沒什么能耐,也無大志向,這輩子顛沛流離,如驚弓之鳥惶恐度日,唯一的念想也僅僅是平安二字。”
他視線挪到徐云棲身上,看著端方明麗的少女,那朝露般的眸眼清澈無垢,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又如何在壘壘白骨的后宮立住腳呢。
眼下裴沐珩與徐云棲新婚不久,情意綿綿難舍難分,待他登基,待一個又一個女子入宮之后,無盡的爭風吃醋奪嫡之爭,遲早能磨掉這份感情,而皇宮終究也會成為徐云棲的墳冢。
柳家殷鑒在前,奉天殿前的血還未干呢,他決不能看著徐云棲重蹈覆轍。
老爺子重新望向皇帝,一字一句含淚道,“云棲醫女出身,拋頭露面,無德無才,不堪太子妃大任,臣懇請陛下賜云棲與太子殿下和離”
殿內死一般寂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