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流言怎么傳開的”
疾馳的馬車里,丹楓淚如雨下,“昨夜您離開后,小姐整日一句話也未說,伯爺和夫人不敢再問什么,只用藥換藥時苦苦哀勸,所幸小姐心軟,藥還是用了,到了晚上見伯爺和夫人熬了兩天一夜實在憔悴,小姐終于開口勸他們歇下,當時我們想著,小姐到底只是受了刺激,這不漸漸好了嗎等到了今日,說不定就如常了。”
說至此,丹楓憤然道“可誰也沒想到,今日天還未亮,府上負責采買的廚娘一臉駭然地找來了內院,說她今晨去隔壁甜水巷買鮮肉時,竟聽見那些人在議論咱們府上,說小姐前日在玉真觀與人、與人私通被抓了個正著”
“那廚娘問了流言來處,都說是昨晚上就開始傳的,廚娘嚇得狠了,立刻回來稟告,她前腳剛說完,后腳徐家的人就在找上了門”
丹楓越哭越兇,“徐家也聽說了此事,徐老夫人派王媽媽幾人上門問詢,還一定要見小姐,夫人想著今日小姐精神好些了,就躺著露個臉,也好打消她們的疑竇,可誰知她們見了小姐,竟直直問起了私通之事,問就罷了,她們還要驗身”
她語聲顫抖道“我們家小姐姐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可竟被未來婆家派幾個下人來驗身,平頭百姓家里納妾都沒有如此欺負人的這話把夫人和老爺氣個仰倒,小姐聽外面竟有如此流言,徐家又是這般態度,一頭便撞在了床柱上,昨夜的傷還未建好,又撞了頭,奴婢來請您時,小姐已是奄奄一息了。”
丹楓說完掩面而泣,懷夕遞上一方帕子勸慰,一抬頭,便見姜離清凌凌的眸子結了冰霜一般,她冷然道“只要人沒事便好,一切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丹楓嗚咽著搖頭,“整個長安都在議論,小姐以后可怎么做人,徐家的態度更令人心寒,徐老夫人因知道玉真觀的事,多半還在懷疑,如今流言一出,自是信了十成十,否則也不會如此羞辱小姐了”
姜離未再多言,等馬車到了壽安伯府,三人腳步如飛趕往內院,剛走到付云慈的小院門口,便見兩個面生的婢女一臉緊張地朝外張望。
看到姜離,二人朝內喊道“王媽媽,來了”
姜離大步進門,迎面撞上三個衣飾不凡的中年婦人,當首一人朝內室方向道“伯爺,夫人,我們可沒有逼大小姐,如今大夫來了,我們就先告退了。”
話音剛落,付云珩從內室沖出,“徐令則來之前,我看誰敢走”
待看到姜離,他又語聲一軟,“薛姑娘”
姜離腳步不停直奔內室,待進了門,便見付云慈額頭纏著白布昏睡著,柳氏和付晟瞧見她,似見了救命稻草,“薛姑娘”
姜離點頭,挽起袖子上前問脈,探了脈息,又看額角和胸口的傷處,不多時道“幸而付姑娘病中無力,額頭的傷并不算致命,眼下糟糕的是她大悲大怒,氣短心痹,氣逆不降,四肢厥寒,再加上兩處外傷,或可有損性命”
她語速疾快道“何時用過湯藥”
翠嬤嬤忙道“還是昨夜四更天用過。”
姜離一邊取針囊一邊道“去備湯藥。”
翠嬤嬤應是,姜離又從錦被下掏出付云慈的雙手,一邊揉搓一邊道“懷夕,行間、中封、商丘”
懷夕聞聲爬去床尾,將付云慈雙足露在外,找準穴位活穴。
很快,姜離在付云慈雙手施針,手太陰經滎穴魚際主心痹氣逆,少陽經滎穴液門主四肢厥冷頭暈,手心主原穴大陵、經穴間使、絡穴內關主心逆心悸與驚恐不安,皆針刺入三分,又至床尾,針刺腳踝內側的中封、商丘二穴,刺四分不動,后至大腳趾與第二腳趾之間的行間穴,針刺四分后取出,見一抹黑血流出,她緩緩松了口氣。
姜離額上漫起一層薄汗,先將黑血擦凈,又一邊觀察付云慈呼吸脈搏,小心翼翼掌握其余幾穴的針刺深淺,半刻鐘后,她取針直身道“再等一刻鐘付姑娘應能醒來,但她如今氣逆難平,醒來多半也難除驚妄,屆時侯爺和夫人還需好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