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想象一板一眼的學霸遲拓居然會做這種事。
這種想象又讓她放松了一點,她捏著遲拓給她的濕紙巾,對疊又對疊之后,說“我其實蠻想演這部電影的。”
“我有一次嗜睡發作,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無法動彈。”
“我媽很怕我,說我上一部電影演的是個殺人犯,老在那里研究殺人場景要怎么樣才能完美作案,怕我睡著的時候搞不清楚自己是做夢還是現實,真拿刀把她砍了。”
“那一次我在床上躺了七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床上完成的,我媽就這樣守著我,把我當成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人,喂飯擦身把屎把尿。”
“那一次之后,我就很怕自己會真的瘋了。”
“因為我發現我和我媽吧中間那根連著的東西,已經非常緊繃了。”安也比劃了一下,“平時沒事看不出來,但是真要出點什么意外,哪怕是很小的意外,我媽都能馬上就把我綁在床上。”
“如果我真的瘋了,抑郁癥或者精神分裂或者其他的什么的,我都不敢想我媽會發生什么,可能我們家就變成倆瘋子了,鎖在家里互相糊屎玩。”安也笑笑。
“這幾年一直是這個狀態,我也一直緊繃著,今年幻晝娛樂又要大換血,發展方向上面又跟我的職業發展背道而馳,嚴萬眼看著又打算一錘子錘傻我好榨干最后價值,所以我”
“想找個發泄的地方。”她說。
她不喜歡安久久,更不喜歡安也。
她們的人生都太操蛋了。
所以她更喜歡演戲,戲里面的人不管怎么樣都總有個結局,好的,壞的,任何事情總有個句號。
人生不一樣,人生糾糾纏纏千絲萬縷藕斷絲連,句號在看不到的遠方,
太累。
遲拓半晌沒說話。
安也低頭笑笑。
太放松了,所以一不小心說了一點真心話。
遲拓果然是她不長的人生里面最輕松的那段回憶,哪怕十年沒見,她也會忍不住。
但是她比十年前慘太多了,十年前她只是父母離婚大戲中的拖油瓶,十年后,她這一整個人都是拖油瓶。
“走吧。”她抬頭,“一會人要多”
臉頰上有溫熱的觸感。
她茫然地看向遲拓。
遲拓把自己捂了半天好不容易焐熱擦干凈的手指在安也的臉頰上很輕地捏了一下,然后嘖了一聲“我以為你是打了陰影,結果是真的沒肉了啊”
安也“你這十年怎么回事”
怎么感覺像回到八歲了。
遲拓松手,慢條斯理地又繼續用濕紙巾擦手指。
安也“”
她抬腳之前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抬腳,也沒想到這動作快二十年沒做了怎么居然還有肌肉記憶。
坐長凳上的遲拓被她一腳蹬地上了。
她瞪圓眼睛。
遲拓也瞪圓眼睛。
“走吧。”她堅強地站起來,假裝沒事發生,“一會人多了就不好走了。”
遲拓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你剛才怎么踹的”
安也“橫掃。”
她也沒想到能把那么大一個人掃下去。
遲拓“”
手機響起來,她低頭看到名字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但還是迅速接了起來,喊了一聲“媽。”
坐在地上的遲拓本來還想說點什么,也因為這個稱呼閉上了嘴,安靜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
醫院里人已經漸漸多起來了,安也低頭打著電話,遲拓把她往路邊拉了拉,自己站在她和人群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