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仲初不為所動,只一幅無可奈何的模樣苦笑說“陸將軍說是,那便是老夫舌燦蓮花,也說不通你的。”
陸向澤冷淡揮手“不必說通我。你們江湖人素來是不喜歡與官府打交道的,于是閉目塞聽,固執己見,能拿得出什么道理來說服我倒是有些栽贓到我師姐身上的罪名,即便事后尋得真兇,也被胡明深暗中壓下,不得外傳。謝門主與那胡明深是刎頸之交,甚至肯為他出生入死,當是知曉內情的吧怎不憐憫我師姐冤情難昭,還四處說她殺性太重”
眾人不明就里,互相打探。
謝仲初斷然反駁道“并不知曉。不曾聽聞過此事。”
陸向澤撫掌大笑“好好好,就算謝門主一塵不染,這些年江湖上控訴過宋回涯多少罪狀,其中有多少是捕風捉影的不經之談。我想爾等自知。如何說,我師姐對這天下百姓,也是有大功之人。以謝門主您的聲名,若愿意出面美言一句,也不至于連路邊的阿貓阿狗,都捏著莫須有的罪名,要對我師姐除而后快。”
陸向澤摩挲著刀身,仰起頭,自下而上,目露兇光,殺氣騰騰。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他面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與譏諷,“謝門主這樣的無暇君子,該不是覺得,可”
謝仲初老成持重,悵惋道“欲加之罪”
陸向澤赫然起身,截斷他花,面向江湖群雄,輕慢地掃過一圈,說道“我也是同樣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若是真有人翻出了我師姐的尸體”
白光如飛浪甩過,刀鋒倏然出鞘,只聽得一聲巨響,陸向澤身側的那張四方木桌已被平整削去一個角。
陸向澤執刀轉身,留給諸人一個背影,傲然不留情面地道“那我師姐的江湖名號,就要后繼有人了。”
在場豪杰無不覺屈辱羞憤,面色鐵青,胸口一股邪火鼓蕩膨脹,偏又敢怒不敢言。
陸向澤走出大門,只覺有股視線始終覆在自己背后。走了兩步,驀地回頭,殺向客棧邊上的窄弄。
一棵桂樹越過土墻伸展過來,風徐徐而吹,地上只有幾枚尚且青綠的落葉。
宋回涯一手攀著墻面,無聲無息地翻身落地,正了正頭上斗笠,若有所思地呢喃道“師弟呵。”
她心中五味雜陳,疑團滿腹,實不愿就這樣糊涂地牽扯進那些捋不清的前塵往事里。只能低下頭,孤身蕭索地往前走。
出得窄弄,臨街一家藥鋪的木門上貼著張紙,上頭寫著“招傭者”,說是想請各路好手幫忙上山采藥。
宋回涯掃了兩眼,抬手揭下。
正午太陽出來,天色逐漸回暖。
蒼石城北的主街上,有棵百歲長的古槐樹,遮天的樹蔭擋住了臨街的日光,從這里走過,有種格外陰涼的冷意。
小乞丐蹲在明暗交界處,直勾勾地盯著對面一個賣包子的攤鋪。
不多時,一小童拿著銅錢走出門,從年輕的攤主手里接過一個包子,乖巧坐到槐樹旁的石墩上。
小乞丐舔舔嘴唇,沖上前去兇狠推了一把。
小童跌倒在地,因冬天衣物穿得笨重,在地上滾了半圈,依舊倔強高舉著手,護住手中吃食。
他抽了抽鼻子,正要自己起身,小乞丐再次橫撲上前,重重壓在他身上,搶過他手中東西撒腿狂奔。
還沒跑出兩步,小童的哭聲剛一響起,小乞丐便感覺后頸一緊,隨即兩腳懸空,整個人倒飛出去。
對方用了巧勁,這一下看似摔得極重,卻多是為了驚嚇。小乞丐暈頭暈腦地爬起來,發現只有手腳磨破了點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