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怯甩了甩衣袖,天真笑道“不舍得穿嘞穿上都不敢走路了。等我以后再穿。”
她頭上長了瘡,宋回涯便給她把頭發剪短了。還執著地穿著那身快爛成碎布頭的舊衣裳,看著像是從乞丐窩里順手拎出來的,說不出的寒酸。
老者的話變多了“你為何心血來潮收了個徒弟”
他周身氣勢忽然漲了一層,還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可肩背上的肌肉微微繃緊,有種猛獸在凝視獵物時的悍厲,篤定地道“你不會收徒弟。”
宋知怯嚇得后退一步,手里緊緊拽著宋回涯的衣角,怕自己連累了她出招,又松開一些,腳尖朝著門口挪去。
宋回涯若無其事地坐著,與他之間隔著一條長形的磨刀石,思忖片刻,自嘲著道“許是腦子真的被驢給踢了吧。不記事了。”
老者拾起地上的刀,問“你沒告訴你師弟你還活著”
宋回涯若有所思,半晌后搖頭道“再想想。”
老者眼皮沉沉下壓,帶著種令人捉摸不清的情緒,問“想什么”
宋回涯極緩慢地道“想知道我是誰。”
老者起身,將刀拿進屋里,掛到墻上。
宋回涯好奇問“不磨了”
只見老者又拎了把新的刀出來。
宋回涯“”
宋知怯回過神來,脫口而出罵道“老東西,你嚇死我了”
老者慢條斯理地坐回去,指腹按著刀背,不咸不淡地道“新鮮事。”
宋回涯笑說“您不信啊”
老者如實道“不大信。”
他有節奏地磨著刀,像是在整理思緒。
過一會兒,停住動作,又說“信了。”
這次脊背彎下去許多,頻率也快了不少。
宋知怯聽得云里霧里,兩手抱住了腦袋。
宋回涯原本想問,自己與他約好見面,是為了什么事情。可見他如此反應,總覺不會是什么能叫她滿意的答復。摩挲著手指,猜測大抵是亡命之徒彼此間的一些允諾譬如殺人;譬如尋仇。
于是也按住了不提。
她心中忽而有些凄楚,發覺自己半生都在尸山血海里打滾,鮮有人情。諸多惦念皆剩悲慘,如今的尋訪求逐,或許也不過是另一種執迷不悟。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