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冷聲道“你總不能殺了螻蟻,還叫螻蟻不能怨恨。恰巧,我就是天地間不起眼的螻蟻之一”
她抬腳往棺木踢去,老僧運勁,騰出一手抓住棺身。宋回涯趁勢一掌拍下,二人的內勁震得不遠處那木桌上的香爐跟著搖搖欲晃。
廊外東風忽起,眾人衣袍獵獵,伴著雜亂的腳步,與漸高的誦吟,隨高懸著的白燈劇烈飄蕩。
長香上未滅的火光燃起如塵霧的白煙,老僧悶哼一聲,緊抿的唇間溢出一口鮮血。
宋回涯說“得罪了”
到底是年事已高,老僧與她比拼片刻,難以支撐,手臂肌肉不住顫動,手背上的青筋跟著猙獰外凸,那棺木還是一寸寸往外推去。
他抬眼看向宋回涯,發黃的眼白中爬出條條血絲。宋回涯寸步不讓,只聽得一聲巨響,木
板在二人手中四裂紛飛。
老僧受內息沖涌反噬,后退數步,勉強站穩身形。一手按在木桌上,險些撞翻了香爐,趕忙回身,兩手將東西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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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探手抓住一角布帛,朝空中甩去,一具尸體旋飛著摔了出來,落在地上。
尸體擺放多日,已經變色。骨架上覆著一層蠟黃的皮,只能看得出死者生前極為削瘦。
尖叫聲四起,蓋過了那未曾停歇的超度聲。
謝氏家主跑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目眥欲裂,跪在地上,凄厲吼道“父親”
老僧上前彎腰,拾起布帛,重新將尸體收斂。就地坐下,跟著兩手合十,低頭默念經文。
宋回涯對謝仲初印象不深,只在蒼石城里不遠不近地掃過幾眼,后在記憶中朦朦朧朧地記起過他十多年前的樣貌。
但在翻出這具尸體后,親眼看過,才忽然記起個關鍵的問題來她認不出。
謝仲初又不是她親爹,就算是她親爹的尸首擺在面前,她也未必認得。
謝氏家主踉踉蹌蹌地跑過來,跟著一旁的家眷,兩手顫抖地將尸體抱到一旁的長椅上,扭過頭,涕泗橫流地叱責道“宋回涯你這魔頭,我父死了你都不放過,如此折辱他的遺體,你才滿意嗎”
宋回涯眉梢微動,執劍上前,面不改色地道“謝仲初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這個人是誰”
謝氏家主哭聲一滯,被她這斬釘截鐵的態度唬住,表情有短暫地僵硬,隨即才大聲嘶吼著,癲狂似地撲上前去,罵道“你胡說除了我父親還能是誰”
趕來的群雄未能看清尸首。縱是看清,對謝仲初熟稔者也只寥寥無幾。聽著宋回涯這樣一說,心中已是信了八成,便對著身后不停詢問的好漢們傳話道
“棺材里的當真不是謝仲初”
“謝仲初假死只是怕了宋回涯”
“怎么可能那樣的笑話三歲小兒都不信,還能是真的”
“謝謙光哭得如此情真意切,竟是在哭別人的爹謝仲初究竟有幾個好兒子”
有人干脆肆意大笑,譏諷道“不愧是他們謝家人,連死都擺在戲臺上真是叫我等開了眼界”
“若是宋回涯今日不來揭開這秘密,他謝仲初過個幾年,是不是還要來一場神仙點化、死而復生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