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揚一愣,他沒想到一路上一直勸說自己回京整頓人馬報仇的魚世恩,給出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他聽得出這句話里暗藏的機鋒,分明是魚世恩不愿意負擔統軍的職責,又不能公開抗旨,只能用這種言辭迂回。
無定城一戰,禁軍死傷大半,無定軍的損失更為慘重。這些士兵乃是魚世恩的袍澤部下,他自己更是幾次死里逃生。一路行來,劉威揚已經見識到魚世恩的忠誠,知道此人足以托付大事,而他和神貍之間仇深似海,絕不至于臨陣退縮。此時魚世恩出賣自己,不肯應諾又是為何?
劉威揚再如何聰明,也無法在真么短時間內猜出魚世恩心思。可是此時朝堂上看似平靜,實際是君臣角力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劉威揚挾君威以及武人的支持展現自己對朝堂的控制力,讓顧世維以及百官不敢生輕慢之心。稍有差池滿盤皆輸,皇帝便是個一敗涂地的局面。此刻明知魚世恩話里有話也只能裝作不知,更不敢給顧世維發言的機會,揮手道:“好!出兵之事就此決定,退朝!”
赤忠亦是乖覺之人,蠅甩一揮高聲道:“退朝!”兩人之間配合默契,不給群臣開口的機會。
劉威揚并沒回后宮,而是一路來到御書房,等到來到書房之內左右再無外人,他的臉色陡然一變,咬牙切齒低聲詛咒:“顧世維……朕饒不了你!”
“陛下!”赤忠輕手輕腳地來到劉威揚身邊,“陛下千萬保重龍體,此時……可千萬不能生病。”
這句話里包含的含義讓劉威揚心里打了個突,朝赤忠點點頭:“你有心了,朕明白你的意思。”
這時,一個太監走進來行禮:“陛下,魚將軍求見。”
赤忠哼了一聲:“他一個邊關外臣,有什么資格獨自面君?造膝密陳是宰輔之權,其他大臣沒這個資格。路上是路上,回了京就得守規矩,魚世恩怎么連這個都不懂了?讓他回去寫本章,想說什么只管寫就是了。”
劉威揚道:“慢!魚世恩一路護駕有功,何況朕北伐神貍正要武人效力,且破例一次也無妨,讓他進來見朕。”
平身,落座。一套流程很是自然,劉威揚并沒有明確表現出自己的怒氣,仿佛沒察覺魚世恩剛才話里藏的機鋒。經歷了顧世維的背叛之后,劉威揚的耐受力明顯提高了一大截,至少在表面上可以維持一個假象。
魚世恩倒是開門見山,落座之后直接把話挑明。
“陛下一定在怪臣出爾反爾,在金殿上臨陣退縮形同逃兵,如果按軍法,臣的頭此時已經被砍下來了。”
劉威揚不置可否:“魚愛卿忠心耿耿,朕相信你那番說辭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如果愛卿見朕只是為了解釋這些就大可不必,朕不怪你。”
“陛下仁厚,臣卻不能不分說清楚,臣確實反對在當下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