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終程氣哄哄拖著木板出門了。
他還想著讀書出人頭地,害怕墨尋這個沒有血緣的哥哥真的不管他,自然不敢賭。
說到底,在他心里,他并沒有把墨尋當做自己的親人。
受到優待的人心里怎么會什么都不知道呢,李終程就是太清楚了,才會這樣肆無忌憚,但同時他也在懷疑墨尋。
真的有人能被這樣對待還不心生怨恨,半點不嫉妒他嗎
他能上學,而墨尋只能做苦工供他,墨尋真的愿意
他不相信墨尋會這樣無怨無悔。
“他上不了學了。”墨尋看著窗外的雪。
顧隨之“嗯”
“他不知道這種獵物該去哪里賣,又要賣多少錢,那些人看他臉生,還是急著換錢,下手只會更黑。”
而他,把豹子交出去之后,已經算是完成了養父讓他供李終程上學的任務。
他不會再給多余的錢。
一語中的,半夜,小院破破爛爛的門再一次被暴力推開,李終程裹著一身雪,哆嗦著滾進屋,就往床上鉆。
墨尋被他吵醒,坐起來,靠在墻邊看他。
等李終程緩過神,抹掉凍出來的鼻涕,瑟縮著靠近他,討好地笑“哥,豹子我賣掉了,但是只賣了五兩銀子,束脩是夠了,但還有其他雜費,請小廝,打點夫子,你看這”
這地方偏僻,讀書人都不愿意來,束脩就更貴一些,這也沒什么,多的是人愿意出,但一整只豹子就賣了五兩墨尋想,他還是想錯了,李終程不是被人宰了,而是把腦子丟了。
再不食人間煙火,不知柴米油鹽貴,也不至于無知成這樣。
無非是獵物不是他獵回來的,雪夜天寒,急著回來,所以別人一出價,連還價都不愿意,或者說自持“讀書人”的面子,
拉不下臉為了幾兩銀子講價,生怕自己染上銅臭。
“沒錢。”他道,“那只豹子是能賣出足夠的價錢的,我已經給了你,你不夠,就自己想辦法。”
李終程臉色一僵,但還忍著脾氣,“我知道下午我說錯話了,你生我的氣,但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嘛,你就幫幫忙。”
墨尋看著他,墨黑的眸子在夜里更顯冷淡,寒星一般,“沒錢。”
李終程不甘地盯著他,腮幫子不斷扭曲,最后冷哼一聲,甩袖上了另一張床,動靜很大地掀開被子蓋上,背對著墨尋。
顧隨之給他傳音“他這么輕易就放棄了”
“怎么可能”墨尋只唇角微動,沒出聲,“他在威脅我,覺得我不敢不管他。”
顧隨之“那你”
墨尋把他放在膝蓋上,捏了捏他的尾巴,又沿著蛇身輕揉,好一會兒,他道“可以跟我說我母親的事了嗎”
顧隨之扭頭看著他。
“我想去找她了。”
第二天,事情還是在李家鬧大了。
李終程一早就擺著張臭臉,磨蹭半天也不出門,有意無意到墨尋面前晃。
墨尋視若無睹。
李終程終于怒了,又找到親爹告了一狀。
李父把墨尋叫了過去。
“按理來說,是不該再麻煩你的,”他嘆息,“但這小子實在不爭氣,昨天答應了他表哥,今天要請他舅舅一家出去吃頓飯,感謝他舅舅家給他牽線搭橋,這錢”
他期盼地看著墨尋,希望他能主動開口解決這件事。
顧隨之呲牙,墨尋提前一步,把他的嘴捏上了。
“我手里只剩您下個月的藥錢,給他出去請客的話,您下個月就要斷藥了。”墨尋睫羽抬起,直直看向床上的老人。
李父訕訕,“這個月不是才過了一半嗎你還可以出去掙”
“外面在下雪,我進不去山里。”